听到她的形容和描述,他看着她的眼,空气中突然静谧下来,沉声问:“和我相识,居然是奖励吗?”
“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自己,但是对于我而言,你上辈子改变了我的命运,这辈子可以让我和你相识,你对于我来说,无比珍贵。”
他的眼神隔着暗光,竟然深邃如渊,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愫,正欲再想仔细端详一番的时候,他忽然俯身过来,高大身影与她平视,近得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对视了半晌之后,凌疏甚至有种脑海中缺氧的感觉,身形摇晃了一下。
他开口问她:“你之前无数次濒临死亡,又无数次被抢救回来,那种感觉……应该很痛苦吧?”
她吞咽了一下,几乎是不经思索,眼眶泛红地点头,“痛苦,无比痛苦,每天都像溺水,动弹不得,呼吸不上来,但是又无法死去……”
他听到这里,同情又遗憾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试图抚慰她的心灵。
“你现在还年轻,好好保重身体,这一次……不要过早离世。”
他郑重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直起身,继续回过头操纵洗衣机未完的程序。
这句话久久在她脑海中回响,像是一句临别的叮嘱,她本能地抗拒着接受这句话。
“好了,我们上楼吧。”
洗衣机启动,声音比较安静,将洗衣房的门一关,就将那声响隔绝在了洗衣房内。
曲知恒去拿衣服洗澡,凌疏对地形不熟悉,踉跄了好几次,为了省事,曲知恒索性全程牵着她的手引路,她就像一个曲知恒身后的小尾巴一样。
不过凌疏看了一眼他的左手腕,他果然没有执意取下左手的衬衫扣,凡是总要循序渐进,不过这也算一个良好的开端。
“我进去洗澡了,你自己在门外没问题吗?”
曲知恒洗澡之前帮她取来了温水,还有一把带软垫的靠背椅,她舒舒服服地坐下,双手握着水杯,杯壁的温度正好。
“没问题的。”
那椅子有点高,她坐在上面双腿在半空微微荡了一下,手里捧着水杯,喝了一口,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曲知恒似乎还有些考虑,顺便把一个装着小零食的篮子放了过来,然后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给她。
她哭笑不得说着:“我是来等你洗澡的,你这样还以为我来浴室门口秋游的呢。”
“我进去的时间比较久,给你布置好了我才放心。”他将书递给她。
她低头一看,是一版上世纪九十年代出版德文译文版,加缪的《局外人》,德语名叫Der Fremde。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局外人》?”她辨认出来书名之后,眼睛亮了亮,惊喜地问他。
他沉静地说:“今天中午你在我家的时候,我不小心睡着了,一醒来就看到你正在看《局外人》,不过这是德语版,而且书的年份比较老了。”
“没关系,你快放心进去洗澡吧,我有吃有喝的,还有书,我试试看德语版我能看懂多少。”她淡笑催促着他赶紧进去。
他刚打开浴室的门,脚步又停住了,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有任何问题,你就直接敲门。”
凌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格外清朗,玩笑般问道:“敲你的门你能怎么样,围着浴巾直接奔出来吗?”
她就预料到曲知恒绝对无法接受不穿着全套衣服走出来的。
闻言,曲知恒的脸上并未露出尴尬,而是表情很自然,没有当这是玩笑,很严肃地回答道:
“我会视情况而定,如果比较紧急可能就不够时间穿上全套,那样,就只能为我的失礼说声抱歉了。”
好不容易,曲知恒终于放心地带着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先是洗手池的水声,流了很久,应该是要先把双手洗到满意为止。
凌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正好是傍晚六点半。
她放回手机,不住看了一眼浴室外面,其实当她清晰知道曲知恒就在离她一墙之隔的位置时,这屋内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让人遐想万分了。
反而她得知曲知恒在这里度过过快乐的时光的时候,她却不住看着屋内的陈设,想象着他和家人一起住在里面的画面。
客厅的沙发后方摆放小型的三角钢琴,放在室内不显局促,反而看上去刚好填满了一楼中央的空隙。
钢琴看上去年纪很大了,并非现代工业做出的模样,是棕色带点墨绿的颜色,像是缎面胡桃木材质,上面依旧有斯坦威的标志。
她看着这架钢琴发怔,甚至可以想象冬天的时候,燃上温暖的壁炉,打开钢琴上方的琉璃吊灯,应该他和祖母是可以正好坐在沙发上,欣赏祖父弹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