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疏直接将半个头露出来,滔滔不绝地分析道,从曲知恒的衣物利用率来看,勤换确实是个好选择。
虽然他目前一直都是衬衫和西裤,但是其实每一件都是看起来相似,实际上从未重复过。
一件浅色衬衫,有不同的白色有不同的材质和式样,如果是带纹路,光是蓝色条纹也有不同的浓淡,条纹宽度和排列的疏密,有领还是无领,这都可以做出无数种排列组合。
更别提那些每次都要被凌疏仔细端详的袖扣了。
他的品味从未体现在衣物的Logo上,所有的衣物上赘余的标签都被人贴心地一一拆除掉的,但是他的用品总是在细节上体现出一种惊人的巧思和考究。
这下,他含笑看着她,并不言语,唇角弯了弯,眸光流转于她额角垂下的碎发。
她忽然见脑海里又有了一些联想,然后问他:“看过《小王子》吗?”
“嗯,看过。”他注视着她,淡笑着答道。
“你觉不觉得,我现在像小王子开头画的‘蛇吞象’?”
她竟然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曲知恒怔了半分,再重新看向眼前的画面,脑海中极快地闪过《小王子》里面富有想象力的配图。
《小王子》的开头,小王子画了一幅蛇吞象的图,但是在没有想象力和童真的大人们眼中,那就是一顶帽子。
但是此刻在曲知恒的眼中,他却恍惚间真的看见了“蛇吞象”。
他忍俊不禁,压住嘴角的笑意答道:“确实有点像。”
她往前挪动到他身边,露出一双眼睛继续看着他,整个人安静下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为什么你不谴责我已经二十八岁的灵魂了,还要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曲知恒似乎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件事是否幼稚的问题,反而有些困惑地反问道:“为什么要谴责呢?。”
凌疏隔着被子,看着他,眼神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她说:“有些时候,我的想象力充斥着幼稚,我以为我只要先别人一步去自我剖析和批判这份幼稚,我就好像能心安理得地幼稚了。”
曲知恒说:“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不需要任何自我剖析和批判,无论你在二十八岁还是八十岁问我同样的问题,我依旧会认真考虑这到底是不是蛇吞象。”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想到了一些久远的童年记忆,然后叹了口气,才略带遗憾地说:“只是没想到,在很多年后的今天,真的有人在回应我失落的童年。”
凌疏的家庭成员老派而保守,当她拥有不属于自己年纪的成熟时,他们才会感到高兴,她是同龄人中的进步者。
所以,家中一度没有人去关心她的童真,和她的想象力。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谁还会关心她心里的画面究竟是“帽子”还是“蛇吞象”呢?
好在,曲知恒还关心。
原本就已经足够幸运,此刻她心里汹涌着无处安放的情绪。
她一时不知如何去表达不知成分的情绪。
但是在调转目光的瞬间,她脑海中升起冲动,不由分说地猛然掀开被子。
让被子将曲知恒也吞了进来。
尽管心里怀着几分不确定,不知道曲知恒是否能安然接受这份恣意妄为,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
她与他,在封闭的被子中,看着对方漆黑的双眼,面面相觑。
“现在,还是蛇吞象,不过吞的是两头大象。”她清晰地对着他说出自己的结论。
曲知恒在这个比喻中也成了“大象”,但是他没有任何懊恼,这有什么不好,因为是“两头大象”。
她此刻真的内心轻松又温暖,她成年人严肃的世界里,短暂做了自己,顺便把持重的曲知恒也一起拖了下来。
她躺在他面前,彼此呼吸很近,这种短暂的略微缺氧的感觉就像酒精一样上头。
“不能一口吞了小甜点……”她在这旖旎的对视中,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即便她表达隐晦,但是曲知恒还是能轻易听得明白她想说的话的。
他正欲将她搂住,却发现刚才那一番折腾之后,她的衣摆略微上卷了几分,并不多,恰好无名指之间触及到了皮肤。
是清凉如水的质感,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但是那指尖凉意就像耳间凉意类似。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抿唇不语。
任那奇异的分为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曲知恒率先将手指移开,然后抬手顺便将她的衣摆往下拉回,不动声色地帮她整理好。
那种类似于摸冰凉耳朵的心潮澎湃感瞬间消失了,她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