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呕的、惊惧的感觉让他的脸彻底扭曲。
周眠一瞬间像是失去理智了一般,他疯狂地用手腕拍打裤腿中恶心的东西,竟像是恨不得拿斧头将腿干劈开才好。
他要把那些恶心的、黏在他身上的东西全部劈得稀巴烂。
周眠的手掌被怪异的绿色血液浸湿,裤腿中的东西也像是被他砸烂了一样,黏糊糊的沾在他的腿弯。
他的眼睛变得通红,眼镜也被他砸碎了一块。
他只有一边眼睛看得清晰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勇气掀开裤腿看一眼。
周眠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走!逃走!快逃走!
他哆嗦着身体,慢慢抬起头。
周围很安静,雾气已经散开了一些,他的戴着眼镜的右眼可以看得更清晰一些了。
他看到摄影社所有的人都如同一道阴影一般围着他站立。
他们垂着头,身体扭曲的像粗壮的树藤。
他们正在慢慢地向他迫近。
而跟了他一路的青年正捧着那尊神像,慢慢走到他的面前。
周眠的瞳孔看到了那尊彻底放大的神像。
——还有青年通红的眼。
扭曲的、带着紫红吸盘的触角从青年眼中蜿蜒伸出触碰他苍白的脸。
周眠听到青年对他说:“周眠,成为祂吧。”
“或者,成为祂的。”
*
周眠从床上猛地直起身,他打开了身上的被子,整个人剧烈地呼吸着。
胸口像是有一台剧烈运作的鼓风机,轰鸣声让人头昏脑涨。
青年的眼前一片模糊,苍白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可他没有空闲去擦拭,而是着魔一般地从床头柜上摸着眼镜,抖着手戴上。
视线并没有一瞬间就恢复,眼前模糊回旋的感觉让他恶心、作呕。
过了好一会儿,周眠才能够彻底看清眼前的场景。
洁白的卧室,灰色的被褥,被拉开的窗帘。
是他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
他猛地向上拉起自己的裤腿,光洁修长的小腿上并没有黏腻的液体。
周眠摸了摸毫无损坏的银丝眼镜,即便他知道梦醒了,剧烈跳动的心脏却无法立刻平缓。
他闭了闭眼,慢慢松开了手。
这是那天从黎山回来,他做的第二个梦了。
梦境太逼真了,险些让他遗忘真正的现实。
回忆漫上心头,周眠那天确实是和摄影社众人一起去了黎山,下午天气突变,众人担心下大雨便准备下山,在那条靠近溪边的路上,他们在看到了一尊被供奉起来的神像。
菩萨低眉一样的神像,眉目稠美,虽然众人都不认识,但这尊神像被正儿八经地供奉,想必不是什么邪神。
于是,摄影社众人便都上了一炷香,随后下了山。
周眠不知道自己这两天为什么总是能做那些奇怪的梦,太真实了,简直像是......亲身经历。
可梦中的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青年,周眠在这次团建活动中根本没和对方说过一句话。还有其他的一些细节,周眠想,或许只是自己最近太紧张了。
青年伸出指尖按了按的太阳穴,顺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三十分。
这是周眠第一次一觉睡到中午,好在他今天上午没课,倒也不影响。
他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拿起换洗的衣服,打算去冲把澡。
手边按着的门把手刚刚推开,周眠便看到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式。
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慢慢停运,一双骨节漂亮的手打开了厨房的门。
周眠下意识扶了扶眼镜,抬眼看过去。
从厨房出来的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衬衫、白色的长裤,皮肤白如玉石,眉眼冷淡细腻。
对方那样通身的白并不会令人觉得怪异,反倒衬地眉眼之间的墨色多出几分冷淡的欲。
他很轻易地令人联想到无垠的雪。
这是住在周眠老家隔壁的邻居,叫左季明,年龄比他还要大一岁,周眠小时候经常跟在人身后喊哥哥。
左季明是在一个月前转学来到A大的,因为在R市人生地不熟,也不习惯住学生宿舍,周眠的妈妈索性和周眠打招呼,让人先搬过去和他合租。
起初周眠是很不愿意的,他性格冷淡,不愿意和别人交往,哪里受得了和一个陌生的、不经常的见面的邻居同居。
但真正见到左季明了,周眠反而松了一口气。
左季明的脾气看上去比他还要冷淡、难以接触,初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甚至只是平静地互相点了点头,便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同居一个月,两人完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左季明偶尔还会下厨做菜,他并不会主动喊周眠帮忙,但是会礼貌性地喊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