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也是“朝圣者”之一。
岑嚣如今晚的弦月高悬夜空,看着明亮,却冷得彻骨,她拥有的那点子唏嘘可笑的光热,连自己都照不亮,何况骨子里的理智与自尊,在时刻警醒她,靠近他只会粉身碎骨。
她赌不起,甚至连上赌桌的资格都没有。
“我艹,小学妹真的是你……”这时,她耳边传来一声咆哮。
姚蘼迷糊地抬头,蟾光皎洁的鹿眸似揉碎了水光,乖巧又懵懂,与他目光交汇时,她迅速扭头避开,他却面色如常。
她早已习惯被人遗忘,不看,不听,他不记得最好。
廖辉却是个自来熟,饶有兴致凑到她身边:“小学妹,好久不见呀~”
明明傍晚刚见过……
“咱们这么有缘分,不是仇家的话,那肯定就是冤家了!”话是对她说的,视线却不自觉往自家老大身上瞟。
廖辉的搭讪技巧,被大家嘲笑老土过时:“哈哈哈,难怪辉哥大三还是个single dog!”
“我是工学院的廖辉,他是岑嚣,临大的狗都认识他,所以不用多介绍~”
“你好,我是医学部大二的姚蘼。”
她安静低着头,自我介绍时声音很低,几不可闻,似乎有人刻意把音响音量调到最小,才勉强听见她软糯清甜的嗓音。
而坐在点歌台旁边的,是岑嚣。
“哇!小学妹声音这么甜,又和廖哥一见如故,不如合唱首情歌呗!”中途这边有人起哄,那边就有人去自告奋勇切歌。
姚蘼笑容凝滞,神情有些为难。
因幼时课堂上曾被同学嘲笑过,她不敢再公开唱一句,哼歌都是小心翼翼。
她人工耳蜗的手术做得晚了些,即便后期语言康复训练得很好,但说话时某些音节难免机械音,唱歌音调更是荒腔走板。
梁浅顿时冷了脸,站出来维护人:“不要欺负我妹妹……”
一旁的岑嚣突然嘴角勾笑了下,很短,眉眼间是侵略感十足的威慑与薄凉:“不然,我唱给你听怎么样?”
“嚣爷息怒,我开玩笑的。”起哄者狼狈闭麦。
“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他出言警告。
一时尴尬的气氛,
姚蘼呼吸渐缓,跟学姐说了句她没事,起身悄悄换了个位置,没注意跟他的直线距离却更近了些。
包厢里光怪陆离,她如小鹿般的瞳仁明亮而澄透,忽明忽暗的光影划过时,如颗颗流星陨落湮没。
片刻拘谨之后,她端起桌角的一杯果汁,是漂亮浪漫的透粉色,刚要喝却被他拦下了。
“?”她疑惑。
他语调懒散,看似不经意间解释:“是酒。”
“我,知道。”心头忽然被激起的叛逆,让她厌恶自己过去的怯懦胆小。
那杯“波兰海风”,被她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一饮而下。
“咳咳咳……”
西柚越橘汁的酸甜,掩盖不住伏特加的辛辣呛喉,她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泪珠从微红的眼角夺眶而出。
梁学姐急忙扶她背:“真要命,我的小祖宗呦~”
她嘴硬:“我没事,咳咳……”
“小孩个不高,本事还不小……”他嘴边一句戏谑,衬衫扣子不知何时开了几颗,露出流畅韧劲的肩颈和锁骨。
刚才夹着烟的手冷白修长,端起他的水刚想递过去,但还是悄悄放下了。
面对他的“好意”,她却本能躲得更远了,乖巧地抱着梁浅递给她的水杯,双腿屈膝标准的“淑女坐姿”,白净的脸,唇红微抿。
只不过裙角随着她的动作,稍稍上移,露出原本温腻白皙的肌肤,和两指便能圈过来的纤细脚踝。
梁浅有些懊悔今天带她过来,凑过来说悄悄话:“别看他像只惑人的狐狸,其实是头恶狼……”意思是让她离远点,小心引火烧身。
“我知道。”
但来不及了,她一头扎进去,早已弥足深陷。
不过庆幸输入框里的那条消息,她来时没头脑一热发送出去。
他的目光直愣愣看过来,不带任何掩饰,仿佛是要将她看穿的犀利尖锐。
她的心躁动不安,借口上厕所暂时逃离了包厢,那抹纤弱清瘦的纯白倩影,只留下缭绕微涩的浅幽花香。
廖辉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难得嘲笑他一回:“真有个性哎!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对一小姑娘‘破例’,偏偏人家还不领情,躲您跟躲瘟神似的,笑死我了……”
“我看起来凶神恶煞?”他也自我怀疑。
廖辉乐得晕头转向:“肯定是老大您恶名在外,小学妹怕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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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身走到走廊尽头,随风摇动的树影婆娑,将月色切割成破碎斑驳的光影,微风让迷糊混乱的头脑稍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