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顺利。
那一刻,台下的他嘴角一扬。
她从他比海深,如酒浓的眼底,读到了欣赏。
鼓的震动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有些酥麻痒意,姚蘼的脸蛋像舍友挥舞的hello kitty,似乎毫不客气借了三分粉色。
“nothing really matters to me,Any way the wind blows...”梁浅学姐磁性性感的嗓音,酣畅淋漓唱完最后一句。②
就当所有人以为演出圆满完成,台下一片沸反盈天的喝彩声时,她却见不远处的礼堂正门缓缓打开。
某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在三五人陪同下,缓步走到舞台下的主席台落座。
他雍容尔雅,保养得宜,脸上只额间浅浅几道皱纹,彰显着岁月的痕迹,眉宇间是当权者应有的强大气场。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她都吓得慌不择路,这次他就直冲她而来,似乎眼含泪光,满是欣慰。
——江继平!
她生父的名字,如梦魇般阴魂不散,那个抛妻弃女,只会给她们母女带来不幸和灾难的男人!
视线被迫跟他撞上,姚蘼死咬唇,心却被猛地揪紧,一瞬间仿佛万箭穿心过,像断翅的蝶,摇摇欲坠,攥紧的手指几乎抠出血痕。
最后几个鼓点完全漏拍,错过。
台下观众根本听不出,而梁浅学姐关切地往后瞅了她一眼,随即众人上前等待评委点评出分。
初赛评委共五位,前面四位对他们的表演皆给出高度评价:“一个字,稳,二个字,精彩。”
“是所有参赛乐队里面,最有无限可能的乐队之一。”
……
四个9.8以上的高分,眼看“Burst”即将问鼎初赛魁首,而坐在评委席最右侧,那位长发披肩的女士脸色一变——“7.8分”。
一时间,全场几乎面面相觑。
她是艺术学院的美女讲师曾滢,今年刚入职临大,便凭借姣好的容貌,不俗的举止谈吐一时声名鹊起,网络人气高涨。
曾滢优雅接过话筒:“Burst确实实力强劲,但被我扣掉的2分并非是因乐队整体——”
她视线转向右侧,意有所指:“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不尊重舞台,把比赛当成儿戏,右手重音跟随,军鼓与底鼓力道不均匀,空拍抢拍……这些初学者都不会犯的低级错误。”③
“……”
整个礼堂顿时万籁无声。
大家不言而喻,视线纷纷转向最右边的少女,众所周知“Burst”只有鼓手是新晋,而她顶替的位置,原来是岑嚣的。
姚蘼纤瘦的身躯弱不禁风,她侧着身垂着眸,脸色却无比苍白,像是凄婉欲坠的破碎梨花。
她听得吃力,很久才消化完刚才那一长段的意思,双腿仿佛灌了铅,但众目睽睽,不得不向前一步:“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曾滢略微迟疑:“你头上佩戴的是人工耳蜗吗?还是单侧?”
姚蘼声音更低:“对。”
接着她听到无比耳熟的一段话,是质问或嘲弄,语气颇为咄咄逼人:“听力丧失,竟然能学乐器?还能加入临大最受欢迎的乐队,参加大学生音乐节?”
她的意思是才不配位,滥竽充数?
意料之外,这次她抬起头,眼眸清澈而坚定:“戴‘小耳朵’并不意味着低人一等,我们听力与正常人无异,可以唱歌、跳舞和学习演奏乐器,甚至能更优秀!”
“但很显然,你的实力并足以证明。”她反驳。
“那是因为我……”她欲言又止,根本无法解释她看见江继平的崩溃,只能重新低下头。
少女攥紧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只是她没钱去换新耳蜗,只是碰见了令她作呕的江家人,更是她放不下岑嚣,但这次不幸像叠buff般,彻底摧毁她的心防。
曾滢撩了下发,嗤笑一声:“人身体的残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价值观的扭曲,水平不足勇敢承认就好,却矢口狡辩,企图用谎言去掩盖谎言!”
“小姑娘记得要脚踏实地,要自珍自爱,别弄虚作假,盼着一步登天,用歪门邪道去妄求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记住富贵迷人眼,登高易跌重~”
赤.裸.裸地点名,似众目睽睽之下狠狠一记耳光。
姚蘼眼神满是吃惊和疑惑,她不记得何时得罪过这位美女老师,但她确实在妄求。
被人一针见血挑破后,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却没发现评委席后的岑嚣手指攥成拳,眼神森冷。
这时,初赛成绩最终尘埃落定。
见情况有些失控,主持人急忙上去打圆场,话筒却没抢过主唱梁浅:“如果大学生音乐节的评委,只会人身攻击,那我会质疑和看轻比赛真实水准,如果得不到满意答复,我会代表Burst宣布退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