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寐思服的失眠夜里,连心跳都变得恼人。
她右手紧攥着手机, 微信上置顶的聊天界面,是和他。
【今晚18:30,请问能否早到排练室片刻?——姚蘼】
下午那条消息, 她字斟句酌,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句句梗在喉间, 她用字遣词都尽量做到客观礼貌,时刻提醒自己切勿“过线”。
只轻点一下“发送”, 却耗光了她所有力气, 唯恐泄露心间半分爱意……
她来得早,才刚过6点。
他们喜欢把排练室的钥匙,放在门框上面,任谁方便随拿随用, 但却忘记男女生之间的“身高差”。
姚蘼踮着脚,伸着手臂吃力去摸索, 却空空如也。
岑嚣晚餐没动,一脚踹掉“跟屁虫”廖辉,折身往排练室方向走, 唇角莫名扬起, 穿过漫长的走廊, 挺拔颀长的身影,在最后一个转角处驻足停留。
琥珀色的眸,闪过一丝涟漪,却没办法一扫而过。
很意外,“小兔子”来得比他还早……
提前入冬后,她即便换了厚衣裳,身量仍纤细单薄得过分,卡其色毛呢的修身长裙,勾勒出那盈盈不及一握的小腰。
她正仰着头在门前一蹦一跳,hello kitty玩偶却不舍得撒手,整个画面滑稽却可爱,她是想拿上面的钥匙?
但跳起来的高度,连最长的中指才勉强碰到木色边框。
裙子垂感极好,少女微露着玉颈上的肌肤,像是初冬的第一捧雪,明净澄澈的眸像汀洲华池,映射着温柔的霞光。
姚蘼因为单侧听力缺失,声源定位困难,并没有觉察到他缓步走近,指尖扒着门框刚碰到钥匙边边,不慎又把它推到更里面。
“嘁~”她懊恼叹气,身后某道冷白修长的手臂却抢先一步……
两食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指尖微凉,姚蘼像触电般,羽睫微微一颤,迅速想缩回右手,才发现他竟悄悄站在了她身后。
礼貌,又亲密的空间距离。
他拿钥匙时难免俯身前倾,咫尺之遥,垂眸掠过她温婉素净的侧脸,那恼人馥郁的花香,像是诱惑却禁锢他的魔咒。
岑嚣怔了一瞬,很快遮住眼中的情绪,“来这么早?”
微微一侧身,瞥见他含笑俊朗的眉宇,她难得没手忙脚乱,努力平复心绪,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拿下钥匙开门,她则乖巧等在他身后,还特意跨远几步,时刻谨记拉开彼此距离。
岑嚣喉结滚了滚,眼底晦暗不明,透着股疏离寡淡的自嘲讽意,搞不懂他到底怎么“十恶不赦”,惹到这只温软小白兔了?
门被轻轻推开,明明排练室她早已门清路熟,但和他共处一室,她还是乖巧站在门外。
他回神微一撇头:“还要我过去接你吗?”
“不用。”她深吸一口气,闭眼迈深渊般大步跨过门槛,样子像受酷刑局促不安,充分做足心理建设。
姚蘼把手里的东西——hello kitty玩偶、甘草糖、外套……不舍又郑重依次摆到窗边展架上。
右手紧张地攥起拳,樱唇勉强牵着,努力告诫自己排练过几百遍了,只要归还完东西,她就可以转身离开了。
岑嚣就像是灿阳,永远温暖炙热,但靠得太近,明晃晃只会灼得人眼睛疼,但大道理讲了千千万,远离他,甚至是放下他,她都舍不得。
只一眼,就舍不得,放不下。
姚蘼食指关节缩起,揉了揉涨涩的眼角,却发现岑嚣站在门口,正懒散解着脖子上的围巾。
可能是有些热,他脖颈皮肤汗涔涔地泛着红。
额发有些湿漉漉的,鬓角更有一滴顺着侧颈,悄然滑过他的锁骨,滑入他的衣襟。
那如棱角般锋利的喉结稍滚动,勾人又撩拨,琥珀色的瞳仁朝她这侧,若有似无睨了一眼:“你找我有事吗?”
她刚想说打好的“腹稿”,嘴唇微动却见他扯下围巾,将它轻轻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却不由得愣住。
那香槟金,比他眸色要稍浅些。
那款式,那勾连地情人扣,那边上穗的织法,她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确实,她也送出过一条同款手织围巾。
那时她零用钱并不多,却选了最好的线,半夜反复拆拆织织,耗费整整大半月才堪堪满意织出来的。
“生日礼物”是送了出去,但敏感怯弱的她,却不敢在卡片上写清名字,尤其进包厢后,他死党送的机械表、联名滑板、限量球鞋……个个价值不菲,就连打火机都是Givenchy。
她送的,廉价到拿不出手,只能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把围巾放到礼物堆边角。
一整晚她唯一开口说话,就是怯声随大家祝他“生日快乐”。
那条围巾从未见他戴过,束之高阁也好,送人丢弃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