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渐渐拢紧了。
12点的宿舍被强制熄灯,月亮躲在薄纱似的轻雾后。
姚蘼强颜欢笑躺在床上,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忽闪忽闪,手指不断切换两个微信号,敷衍人的小号上,她已是岑嚣的好友。
北地绿幽极光照片,换成了狐狸尼克,好奇点开他的朋友圈,除了转发学术动态和时政新闻,几乎窥视不到他的一点影子。
而她常用的账号上,通讯录里他的好友申请,早已过期失效。
“Burst”乐队的群里,林蓦正和编外人员廖辉打嘴仗,是不久前才被梁浅学姐拉进来。
她更依赖智能手环,平时甚少用手机,一天也只用餐时有空闲能点开几个群,查看班级和兼职消息。
所以乐队群里,都没正儿八经打过招呼,大家却也猜到那只“流氓兔”的头像是她。
知闲阿姨是妈妈的至交好友,两人却南辕北辙,性格迥然,一个是凌霜傲雪的绿梅,一个却是风露清愁的芙蓉。
姚蘼努力回想两人小时候,却只记得某个声音,悦耳如清越玉石,不厌其烦喊她“妹妹,乖乖~”
后面,就再也记不清了。
如今想回归之前的简单生活,两点或者三点一线,枯燥纯粹。
暗恋却如同河畔百草丰茂的淤泥中,又像是周期性复发的病毒,身体内的抗体被一点点蚕食鲸吞,不知不觉越陷越深。
她想破釜沉舟,彻底戒断,但江家人血脉里承袭的贪得无厌、得寸进尺,让她迟迟不愿放手。
直到——
忽然屏幕一抖,她落回眼,才发现岑嚣竟然在群里@了她:【小孩,加一下好友。】
是询问,也是命令。
梁浅:【你加姚蘼有个贵干?】
廖辉:【呦,是活的老大哎!】
廖辉继续刷屏:【刚我是不是爆粗口了……小学妹,学长我是正人君子!】
好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炸出群里潜水的其他队友,七嘴八舌却被他那条顶了上去,某人又高冷地一言不发。
手机屏幕很快弹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姚蘼伸出皙白纤纤的食指,按捺不住忐忑的紧张与窘迫,犹豫慎重像是要按下决定全人类命运的方舟按钮。
【快点】他催促。
她只敢躲在被子里,小脸烧得滚烫,掩于夜色当中,终于还是忍不住点了“接受”。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
时间静默许久,久到姚蘼重新点进他的朋友圈,与刚刚学术正式截然不同,他动态下别人的回复聊天热闹非凡,笑料百出。
他很少说话,偶尔竟也会爆出两句冷幽默,能想象出他慵懒散漫的语调和姿态,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一双琥珀眼泛漪含光,惊心动魄。
姚蘼脸颊紧贴着冰凉的面料,希望能降一些热度,他的一条消息却像烫手山芋,打得她措手不及。
他说:“小孩,你又骗我。”
作者有话说:
晚11点后,两章连更哦
第20章 怎么可以吃兔兔
◎“是礼物……”他不掩藏。◎
一点残叶, 秋风袭窗,惊扰了谁的梦。
岑嚣琥珀眸底,翻涌着过去不经意间储存尘封的记忆, 老温生日那晚,包厢里只她旁若无人, 在廖辉鬼哭狼嚎的狗叫声中,睡得恬静安沉。
他一直觉得, 那幕似曾相识,具体细节却不清不楚,直到昨晚她那句“我们一点都不熟”……
她声音如涓涓细流, 又似拂柳的徐徐春风,有种令人说不出的舒适感,字正腔圆, 吐字时低回纤柔
语气却事不关己,连解释都冷淡敷衍。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像座极深的渊, 遥遥看不清尽头。
迁安不过弹丸之地,两人朋友圈又过分重叠,他恍惚,其实很早就该见过这只兔子。
还是, 在他那年高三生日的当晚。
那天冬至夜,雪下得很大。
死党们为了给他庆生, 包了当地最大一间包厢,一整晚如流水席进进出出很多人,推门换盏, 打闹斗嘴吹牛.逼。
沸反盈天的喧嚣中, 音响开到最高分贝, 震耳欲聋,角落里却还有朵被遗忘的纯白荼蘼,独自静静盛开。
他当时被连番灌酒,已有五分醉意,只记得纷乱变幻的闪烁里,沙发尾角只一团雪白,像是抵御风雪窝成一团的北极兔,沉沉睡去。
散落如瀑的三千发丝,温柔莹白的如玉睡颜,泰山崩于前的淡然沉静,他当时还自嘲笑了声,原来真有人和他一样,嫌弃过生日透顶无聊。
她似乎初初进门时,只随大流敷衍了他个“生日快乐”,送没送礼物他是真记不清了。
看着小兔子刚通过他“好友申请”,岑嚣心头好像柳枝划过心尖,焦人难耐的痒意,长睫在眼下透出一片灰色的影,他拿了车钥匙,第一次半夜凌晨开回嘉澜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