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陈知礼回去时已经下午了,免不了被老太太一顿数落,说他越大越不懂规矩。
厨房里的几位厨师正忙碌年夜饭,陈知礼安抚好老太太,去厨房转了圈,今年请的是专做粤菜的师傅,主厨站在案板前在雕刻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老太太是个讲究人,又是过年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求至少十六道菜,四荤四素,八个凉菜,每盘摆放精巧,造型精致,连颜色搭配都要丰富美观。
陈知礼逛了一圈,华而不实,没见到几道正经能吃的菜,嘱咐了家里的住家阿姨炒了几道家常,装进保温盒。
吃过年夜饭,外面下雪了,小孩们穿着厚厚的棉衣在院子里打雪仗,一屋子大人其乐融融聊着天等春晚。
陈知礼倚在沙发里玩手机,自下午时他的微信提示音就没停过,大多都是些拜年信息,陈知礼挑着回复了几个。
从头刷到尾,再从尾刷到头,也没看到住在他家的那个小姑娘给他发一条消息。
这小兔崽子还真是没心没肺,亏他大过年的还惦记她有没有吃饭。
她不发,他也不发。
哼。
看谁耗得过谁。
放下手机,他拿过遥控器换了几个台。
现在是新闻联播的时间,主持人播报来自世界各国的政要和组织向中国人民拜年。
屋子里嘈杂声一片,吵得人耳朵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慢得历历可数。
陈知礼静不下心,干脆站起来,拿上钥匙要出门。
赵淑兰叫住他:“还不到八点,你干什么去?”
陈知礼随便扯了个谎:“我回学校。”
“大晚上回学校干什么?”
“回去喂猫。”
“你养猫了?”
“嗯,嘴挑的很,我不回去看着她肯定不好好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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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记得,京北那年的除夕下了好大一场雪,稀稀落落飘满天幕,没一会儿就满世界银白。
新年的钟声在大雪中倒计时。
唐念下午刷了一套数学试卷,结束后已经七点了,肚子也有点饿,就放下笔去厨房煮了份挂面。
盛面时又接到了唐银婉的电话。
她端着碗放到茶几上,烫得摸了摸耳朵,听到那头唐银婉问:“过年还回来吃饭吗?”
“不回去了。”
“那你吃什么?”
“我煮的面。”
唐银婉似乎有些担忧:“过年只吃面怎么行啊,回来吃饭吧。”
唐念说:“不了,面挺好吃的。”
至少比在胡家吃的任何一顿饭都安心。
最后这句她没说出口,发生这样的事她不可能不对唐银碗没有怨气,但她也知道不是她的错,所以大过年的她也不想惹她不高兴。
“姑姑新年快乐,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挺好的。”
唐银婉没话说了。
挂断电话,唐念想起前几天她给唐银婉发的消息,她说自己暂时住在同学家里,等开学直接就去学校不回去了。
唐银婉没说什么,只强调要注意安全。
春晚已经开播了,唐念去厨房拿了包雪菜,拌在面条里,春晚是越来越没看头了,她没怎么看进去,开着电视就当个吃饭的背景音。
这时,房门传来锁舌转动的声音。
唐念一愣,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这栋房子只有陈知礼家人和她有钥匙,陈知礼回家过年了,必定不是他家的人。
唐念有些不安,刚要从猫眼往外去看。
门开了。
她吓了一跳,见到是陈知礼,心又放下来:“你怎么回来了?”
陈知礼不说话,气息有些喘,在门外抖了抖大衣上的雪,进来关上了门。
他穿了件黑色羊绒大衣,外面几乎湿透了,头发甚至连睫毛都挂了雪,被屋里暖气一蒸,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
唐念去卫生间取过毛巾,垫着脚帮他擦头发上的雪:“外面的雪下的这么大吗?”
陈知礼往里面一望,一眼就看见茶几上放着的半碗面,清汤寡水连点油都没有,他扯了下唇,没好气地说:“我就知道!”
唐念有点摸不着头脑:“啊?”
陈知礼:“我不回来你就吃这个了是吧,冰箱里有菜有肉,不做留着自动生成熟食?”
“我……”
“别狡辩。”
她没狡辩,她主要是:“我不会做,而且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的。”
“不会做不能学,能考到600多分的人连饭都学不会?我就天生会,我就活该伺候你是吧。”
唐念委屈地想说不是,但看他冒着大雪赶回来,衣服鞋子都湿了,身上又冰又凉,还被她气得咳嗽,她也不忍和他抬杠:“你先别生气,我以后会学的,你先去洗澡吧,不然要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