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曾想,原本为众人视为捞获功勋的破鲁一战,最终却是以惨败收场。”
“而源头,正是为鲁国不知何时培养出了一大批精锐兵士,甚至其战力之强,还要远胜往昔的陈、赵二国兵士。”
“镇南大将军也正因判断失利,以致所携重兵十去其三。”
“陛下也因此震怒,于朝议大会之上,先是撤除镇南大将军领军之衔,之后又放言欲要御驾亲征。”
“而之于前者,群臣无人反驳,但后者一众百官却是吵了整整两日,其意皆为陛下万金之躯,实不该远赴战场。”
“弟子……”说到这,刘长冶也低低叹了口气,“弟子原先以为百官已劝住陛下,可现下看来,陛下仍是要一意孤行。”
听到刘长冶的这番话,张无伤方才恼怒不已的表情也稍稍淡去,旋即又是朝刘长冶摇了摇头,轻声道:“镇南大将军所率精兵,乃是为姜国耗费无尽人力、物力,财力所堆积出来的兵士。”
“说是镇国之兵,也未尝不可。”
“但如今这重兵对敌第一战,不仅没胜,还输给了众所周知的弱国。”
“这于陛下而言,岂不是在打他的脸?打姜国的脸?这于姜国百姓而言,岂不是会认为姜国兵士皆是混饭吃的杂鱼烂虾,根本值不得他们供养?”
“所以为维护姜国名声,重振民间信任,此战不仅要打,且还要打得漂亮。”
“但,”张无伤也微微叹了口气,道:“一如你先前所言,镇南大将军对鲁一战,已使精兵十去其三,这般大的损失,哪怕再换一位大将前来,也难稳住人心。”
“故而只有陛下御驾亲征,才是能最大限度地稳住军心,甚至使军心触底反弹,再度激昂起来。”
“毕竟,皇者与诸军同在,诸军怎敢不拼尽全力。”
但听得张无伤所言,刘长冶却没有认同对方的观点,他仍是摇了摇头,而后反驳道:“军心战势固然重要,可陛下安危更是为重中之重。”
“要知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哪怕陛下未真正身抵前线,只是坐镇后方军营,可又有谁能肯定鲁国不会派刺客袭营?”
“当下兵败固然有失面子,但一时成败又算得了什么,何况陛下若舍得放兵,再增二十万兵士于前线,磨也能磨掉鲁国。”
“再者,”刘长冶皱了皱眉,语气也多了少许鄙夷,道:“于弟子视之,这鲁国能于六载之内,发展壮大至此,必是有外来大国相助。”
“既是如此,对方可仰仗外援以护国,我姜国又何需与对方讲理,直接重兵压境岂非更好?”
“介时鲁国失守,谁又能言我姜国输了?”
张无伤没有打断刘长冶,而是在静静听完对方的话后,才是抚髯轻声道:“你之说法,自也有理。”
“可我姜国为一强国,甚至在消化掉梁宋后,更是可称一句大国。”
“而鲁国呢?”张无伤反问一句,但不等刘长冶回答,他又自顾自回答道:“是为小国,甚至是小国之中的弱国。”
“可偏偏这一弱国,竟让我姜国一大国折戟。”
“这折损颜面尚且为小,背后所透出的意思才是为大。”
“嗯?”刘长冶回望向张无伤,面上也显露出少许不解之色,再是道:“师傅所言,是为何意?”
“其意为……”张无伤转身看向外界已渐渐升起的朝阳,话中也带上一抹夹杂感慨、欣喜与愤怒的复杂之意,复又道:“姜国已经崛起,可这样的崛起,定不是所有人想要看见的结果。”
“甚至除了姜国以外,怕都无人愿见姜国崛起。”
“所以,”张无伤侧目看了刘长冶一眼,再是幽幽道:“你能猜测到鲁国有大国相助,那你能否猜测出这大国有几个?又能否猜测出他们愿意为鲁国付出多少?我姜国再加二十万大军,真能覆灭鲁国?”
“再者,你又怎知这不是诸国计谋,一旦我国抽出二十万大军进发鲁国后,诸国不会趁我姜国国内空虚,趁机侵占我姜国?”
“所以以重兵磨杀鲁国之法,可行,但不稳定因素太多。”
“且姜国已为大国,若要灭一弱国小国,还需以磨杀之法,其他诸国是否会认为姜国不过尔尔,到时诸国混战一启,你觉得姜国会不会成为众国第一个攻杀对象?毕竟姜国看起来,虽有大国之名,却无大国之实,这般国家,岂不是最好的侵吞对象?”
“是以,这接下来的一战,姜国不仅不能输,还需打得漂亮,打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