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此,在短短数息间,原先还低垂着头,仅是用余光四处扫荡的一众朝臣,也再顾不得遵纪守礼,纷纷侧目看向身旁的一众同僚,在见他们衣袍也未湿透,且精气神要较之早朝前,更为高涨不少后。
他们也再忍不住抬头看向陈寻,同时眼中也泛着诸多异样之色,低声呢喃道:“这……这……神乎其神,神乎其神。”
“怎可谓之修道者,应谓之仙人也。”
“仙临玄京!仙临玄京!是为姜国之幸甚。”
听着下方众人的窃窃低语,于面上陈寻却未显露半分自得之色,他仅是低垂着眉眼继续看向姜时堰。
而姜时堰此刻虽同样受到雨水滋养,精神较之先前因睡眠不足而显露的疲乏之色要好了许多,可相对应的,他的面色却是要较之方才要更为阴沉不少。
要知道在他设想中,这一场朝会本应是他剪除姜国祸害,肃清朝堂,立威立法之期。
可如今,这一切,都被陈寻的到来所毁……
姜时堰低敛眉眼,掩下心中升起的一抹杀意。
他不知道陈寻缘何能骑鹤而来,也不知道对方今日做此一局是为何意,更不知道对方是怎样引动的这天地奇观。
只是他知道,在未调查清楚这些之前,他断不能轻举妄动,哪怕他身侧有诸多高手保护,可谁又能肯定这些护卫一定能挡住,这可召来云雨雷霆的所谓修道者的手段。
他已经蛰伏了十数年,再久一点,又如何。
姜时堰想着,在复又抬首间,也强压下心头燥郁,而后勉强挤出一抹浅笑,朗声道:“不知尊驾来此,是为何意?”
“我姜国统摄南岭十府三省,坐拥金银以万千,民众亦以百万计,其中有美人如繁星,俊才似流沙,不知……”姜时堰抬眸看向陈寻,眼中也似是泛起一抹探究讨好之色,再又问道:“尊上喜爱于何?”
陈寻闻言,却不由得挑了挑眉,他还没有说出自己来意,姜时堰就直接问他是要财、要色,还是要权……
这般直接,如此了当,若是陈寻真的是奔着权财色相而来,或许此刻还真的顾不上姜时堰话中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和薄凉。
毕竟与权利财色相比,一个识时务,且愿意主动割舍自己家国利益给他人的帝皇,语意不善自然也能理解。
可偏偏……
陈寻敛眉,没有第一时间朝姜时堰回话,而是垂着眼将下方一众朝臣的面上神色尽皆收入眼底。
之后才是驾鹤来到姜时堰身前,低声笑道:“我有一法,可助陛下夺以天下,不知陛下,可感兴趣?”
姜时堰笑容僵了僵,面上神色也从方才的讨好探究,转为了阴沉晦暗,同时眼中也隐隐闪过一抹思索打量之色,但很快,他又将面上隐隐显露的诸多神色压下。
随即低声笑言道:“我姜国自立国始,就不喜与人争斗,自我继位后,更是与诸国互为友邻,又怎会有夺天下之心。”
“至于今朝三国陈兵于江北一事,”姜时堰顿了顿,面上又再是泛起一抹浅笑,朗声道:“不过是有卑劣小国使奸诈计俩,欲挑拨姜国与梁宋二国情谊。”
“只要我等将姜使刺梁君一事调查清楚,一切水落石出后,今昔战事自然会消弭。”
“所以,”姜时堰垂眸,不再看向陈寻,语气微微低了下来,淡声道:“仙人,何故以此诱于我。”
“时堰不过是想姜国万民,能好好安身立业,幼有所依,老有所靠,就已很好。”
“至于争霸天下,时堰却是无心,也不敢争。”
陈寻无声地看着身前人,听着对方所说的冠冕堂皇的话,虽面上好似认同了姜时堰的想法,但心中却是更为肯定了自己先前所想。
是以在抬臂一挥,将空中落雨一收,惊雷一消,使得天际晨光再次投落到广场与高台之上后,他即是朝姜时堰耳语轻笑道:“姜皇既无争霸之念,那寻便不多加打扰了。”
说完,先前还低顺眉眼的仙鹤就猛地鼓动双翼,随后在一声鹤唳中,直直向云霄冲去。
而高台之上,望着因雨水降落,而被洗刷得澄澈透明的天空,姜时堰眼中也再有闪过一抹阴郁之色。
不过很快,他又复归原先淡漠之样,似是将方才是插曲尽皆忘掉,转而低首看向广场百官,沉声喝道:“诸卿,可有事欲禀?”
……
雨后初阳高升,灿金光芒自高空照耀而下。
望着身前开得正盛的虞美人,方才还因灵力大肆挥霍,而体感空虚的陈寻,此刻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