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寻都不敢想象,身前人若是听得逝去之人是为陈长青,且在两人皆处族中时,陈怀安还未能得见陈长青的最后一面。
那样的冲击,对陈怀安来说,会有多大。
而在见陈寻说有一字,便骤然沉默数时后,本就心感闷烦,有觉事情大有不对的陈怀安,眉宇也再有紧皱三分,不解出言道:“寻儿?”
疑惑忧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也让陈寻浑身打了一个机灵,径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孩,孩儿在。”陈寻抿了抿唇,忙是抬头朝陈怀安应了一句。
而瞧着陈寻的模样,虽陈怀安心中想早早了解清楚外间为何会响起唢呐之音,是为族中何人故去。
但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在一边抬手于陈寻面前晃了晃后,他又再是语含关切之意,低声问道:“可是心中有事烦忧?”
“若是心有阻碍,不若与阿父说说,说不定,”陈怀安于面上挤出一抹浅笑,同时再有拍了拍陈寻的肩膀,道:“阿父能帮我儿一解烦忧。”
“父亲……孩儿,”陈寻微微低头,不敢再与陈怀安对视,“孩儿,并无烦忧之事萦于心。”
“那为何我儿面色这般凝重,又这般踟蹰?”陈怀安挑了挑眉,面上也适时显露出一抹困惑之色,继而复以温声道:“莫不是……”
陈怀安说到这,耳边的唢呐丧仪之音也越来越响亮,在话语有得一顿,眼中不解之色越来越炽盛间,他即再有言道:“跟这外间的丧仪之音有关?”
“这……”陈寻顺着外间打进来的阳光,朝着窗外看去,在过有半晌,他方是眼中神色一定,再又咬了咬牙,闷声开口道:“确实与外界丧仪之音有关。”
“那不知,是何人故去,使得我儿如此难以言说?”陈怀安望着陈寻,面上的笑容也淡去三分,同时心中也兀地泛起一丝惶恐慌张之情,好似陈寻接下来的话,定会让他难以接受一般。
是以在抬手扣于案几之上时,陈怀安也欲启唇,让陈寻暂不用说出是何人故去。
但陈寻已是下定决心,又哪等得了陈怀安再度开口阻止与他。
所以在陈怀安话音落下后,陈寻即是闷声颤音以言说:“是为陈家当代家主,往昔教导儿子学以书画的陈长青,长青家老故去。”
“嗯?”陈怀安身形微微晃动一下,原先轻扣于案几之上的手,也骤然攥紧起来。
在过有半晌,又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陈怀安才是凝视着陈寻双眸,一字一顿沉声问道:“我儿,所言……”
“孩儿怎敢妄言家老身死,长青家老他……”陈寻低垂着头,打断了陈怀安的问话。
他知道对方想要问什么,想要确认什么。
但此刻回答是否为真,委实没有太多意义,惟因他们想要确认生死之人,已是身居棺中。
再者陈寻也知,与其让陈怀安沉浸在一时的陈长青未死的自欺欺人的设想中,还不如让对方真切明了地知道,陈长青确实已死。
如此,反倒更能让陈怀安早早镇定下来,早早复还理智。
是以在话语有得停顿数息后,陈寻方再是咬牙,沉声道:“长青家老确已身死,他的灵柩,正停于厅堂之内。”
“父亲,”陈寻微微抬眸看向陈怀安,语气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之意,再是道:“可要随儿子,一同去往厅堂?”
“为父……”陈怀安一手抵于案几之上,一手也微微颤抖着揉了揉眉宇。
等到过有片刻,耳边的嗡鸣声与嘈杂的喧哗声渐渐退去,陈怀安才是嘶哑着嗓音,低声道:“家老,他,是何时故去的?”
“三日前,子时。”陈寻看着面色于霎时间变得一片惨白的陈怀安,眼中也泛起一抹担忧之色。
同时在陈怀安还欲启唇问些什么时,他又忙再补充道:“是因操劳过度,以致积劳成疾,于房中心源骤停而去。”
“待族中仆人发现时,已是为时已晚。”
“这样吗?”陈怀安低声呢喃了一句,眼中始终闪亮着的光,也好像在此刻黯淡了数分。
直到又过有半晌,他才是再是回过神来,一边收拢双手,挺直腰背,一边缓缓踱步朝着楼道走去。
边走边再是朝陈寻闷声以道:“长青家老一生都在为家族付出,如今他故去……”
“你我父子……”
“自当为他送行。”
“我儿,”
“且随我……”
陈怀安说着,在经过画卷摆放之处时,又抬手取过一副画作,待将其卷起收好后,他才再又向着楼下走去,复以道:“且随为父,好好送一送,长青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