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一句台词没有,恨意都是凝固的,他面目表情,第一下就劈开男人的喉管。
鲜血喷薄溅到他如玉的脸上,滴滴答答滑下,他的恨被烫化一层,第二下砍断头颅。
他的恨和痛被血融开,融成透明液体,随着动作,在他眼眶中一颗一颗坠落。
没人敢出声,盛檀也不喊停,她胸腔里氧气耗空,抽缩到快炸开。
剧本里根本没有眼泪。
这是活着的苏白自愿流下来的。
等到整段拍完,全场依然悄无声息,江奕最先崩溃,不知哪学来的口头禅,一遍遍嘶声大吼“good boy”。
气氛总算复活,有人开始狂热发癫:“卧槽槽槽这什么演法!这他妈就不像是演的啊!燃燃太顶了,我刚才吓死了艹!怎么能反差成这样的!!”
盛檀压着声音里的不稳:“周浮光进,继续趁状态拍。”
周浮光人是愣的,被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对上陆尽燃的黑瞳,只觉得寒意透骨。
接下来的戏份,周浮光用尽全力才能做到不被碾压,他知道盛檀不满意,提出暂时休息。
陆尽燃一言不发,独自走去片场外围的矮墙边,不顾地上脏乱,直接脱力地坐下。
他靠着墙,仰起头,胸口撕扯开的锐痛无法缓解,从前差一点就会发生的画面,跟电影里穿插交杂,切割着他的神经。
好疼。
盛檀,好疼。
他难忍地喘,躲进没有光的暗影里。
直到有人走近。
片场人声鼎沸,一道矮墙什么都隔不住,但大家知道陆尽燃需要特定的人安抚,都自动远离。
盛檀蹲下,寒冬的夜风凛冽,她没戴手套的五指冰凉,轻轻触碰陆尽燃的脸颊。
他紧紧抿唇,歪头贴进她掌心里,眼睛里暗光碎裂,急切汲取着她的温度。
耳中杂声很乱,江奕还在不知疲倦地大喊“good boy”,好多人跟着笑。
盛檀靠得更近,她指腹抹掉陆尽燃鼻尖旁的血浆,目不转睛地直视他,面对面,专注对他说:“good boy。”
陆尽燃眼底发热。
她上前,抚摸他的额角,彼此鼻息相缠,她轻声,再次说:“my boy。”
心跳声停滞,轰然引爆巨响。
话音落下,盛檀倾身,在这个无人察觉的简陋墙角,她饱满的唇,温柔吻上少年泛红湿润的眼尾。
第16章 16.
她主动压上来的亲吻,即使是在那么多次僭越的梦里都不敢肖想,陆尽燃眼尾像是被她红唇埋入了一颗子弹,裹着硝烟贯入他脑中,燃烧着打穿身体,心脏,到最深处炸开。
陆尽燃手套摘掉了,指节碾着黑暗里的墙砖,皮肤磨破了也没有知觉。
他的情感和苏白的情感交叠,对某一个人的苦痛偏狂思念热望,都在这个残旧的矮墙边沸腾发酵,风吹不凉,寒冬也冻不住,反而在放肆地疯长,叫嚣着想要得到。
盛檀……
盛檀盛檀。
他忍得好难过。
但至少此时此刻,他能套着苏白的外壳,把要压抑不住的渴求对她划开一个口子。
盛檀的嘴唇还没移开,陆尽燃就低喘着扑上前,把她拦腰抱住。
少年发颤的手臂又硬又凉,铜墙铁壁一样箍着她单薄的肩膀和腰身,力气重得要往骨头里陷。
他年轻,但高大舒展,力量凌驾,她是年龄上的姐姐,掌控他一切,可真正嵌入他怀抱里,也只有纤瘦的一团。
跟之前取暖和隔着被子的拥抱都不同,他心跳沉重凌乱,气息逼人,镜头前刚施暴过的阴郁压迫感还在,完全作为一个男人把她搂紧。
盛檀被带动着,彼此心跳压着心跳,她嘴唇滑过他眼睛鼻梁脸颊,最后停在他颈边跳动的脉搏上。
陆尽燃含在嘴里的“檀檀”不能叫出口,他闭眼,暗哑地喊了她一声“老师”。
就当他是苏白吧。
就做他几分钟的沈秋。
就让他能够发泄……
发泄当年那个晚上,他在病床前看着失去生命征兆的她,偷吻过她煞白的脸,攥着湿冷的工具出去,要随她一起走进深渊的绝望。
盛檀警觉绷起的身体因为陆尽燃的一个称呼松弛下来,小孩儿还没出戏,他情绪太激烈了,这种沉浸式的演法非常消耗,尤其这样的戏份,镜头前要收,镜头后必须放。
盛檀不挣扎,回抱住他,安抚他的脊背,代入沈秋说:“别怕,我没死,我还在,在你身边。”
她不知道这句话对陆尽燃有多大影响,只感觉到自己被压得更重,要挤进他肋骨里,快喘不过气了。
盛檀也不能随便让陆尽燃出戏,想必他酝酿了很久,这么好的状态难得,接下来还有拍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