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在一边小声嘟囔:“没有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好看。”
“这当然了,”郑知夏失笑,“你哪年的礼物都是爸爸精心准备的,今年是什么来着?一间市中心第八十六层的公寓?”
“是八十一楼,”林泽认真地纠正,“最近还在装修,等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就能去看看了。”
周胜转头看了眼林霁,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好一会后憋出句:“其实他们还挺般配的。”
“我知道,”林霁的笑意很淡然,“他开心就好。”
游艇驶出码头,最后停在碧蓝海面上,甲板上摆着桌椅,茶水咕噜咕噜地煮着,林泽尝完一口,嫌弃地换成了果汁,他对那些金融和商业术语昏昏欲睡,直到周胜问起市场开拓的资金来源,这才举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讲。
“公司是知夏和我爸爸合伙的,”他说得像喝水一般简单,“爸爸说他相信知夏的能力,多少都能出。”
把一个不学无术的傻白甜富二代形象演得淋漓尽致,郑知夏低头喝茶掩饰唇边的微弱笑意,谦虚道:“Cris的父亲是我最大的投资人。”
但怎么可能没有限度地提供投资?他目前只拿到了五千万美元的授权,后续怎么样,得看收益来继续调整。
林霁不紧不慢插话:“境外还是麻烦,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郑知夏笑了声,问:“你不是自立门户了吗?”
“自立门户和继承家业不冲突,”林霁说起来时显得很轻巧,“反正,总归会方便很多。”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郑知夏当然不会推脱,“有必要的时候绝对第一个联系你。”
下游艇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林泽要留下看晚霞,便和他们挥手道别,郑知夏不太放心,被他嫌弃地捶了一下肩膀。
“我可以自己坐地铁回去,”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那边的路我已经记得一清二楚了!”
“好吧,”郑知夏又给他转了点钱,“但我希望你能打车回去,可以吗?”
林泽想了想,也同意了,周胜早已经离开,林霁目送着林泽的身影上了车,这才问郑知夏:“坐我的车?”
“不用,我开车过来的。”
郑知夏当着他的面打开车门,林霁看着银灰色的保时捷,莫名有种预感。
“我前段时间路过大学城附近的街口,看见辆和你这一模一样的车出了车祸。”
“嗯?”郑知夏报出一个街道名,“是这里吗?”
林霁怔了瞬,心情很复杂:“居然真的是你。”
郑知夏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大事,走吧。”
林霁约的私房菜馆是他们以前常来的,老板还记得他,迎面撞见时乐呵呵地问好,说:“好久没见你们来了。”
“喜欢吃的人不在,”林霁说得自然,“这不是他刚回来,我们就来了。”
郑知夏只是微笑,没有反驳,进了包厢后才似笑非笑地看向林霁,问:“陈局今天不来吧?”
“市里今天在开会,早上临时通知的”林霁说什么话都显得很可信,“但约了下周二的局。”
郑知夏笑了声,有些讽刺,却没有转身离开。
毕竟前不久才从林霁这拿到了不少的好处。
菜一样样地上来,都是他以前爱吃的,鸿门宴摆得光明正大,林霁站起身给他斟茶,笑意很温和。
“先吃吧,不扫你的兴。”
“没事,”郑知夏倒是无所谓,“你说吧,左不过还是当年的事。”
林霁沉默几秒,而后很无奈地笑着叹气:“再说好像就烦了,但知夏,我现在很想烦人这么一回,可以吗?”
“但我早上也说过,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现在还是朋友。”
林霁没有应答,而是勾了勾嘴角,温润如玉的脸庞在灯下慈悲如神像,如一层完美的壳。
——偏偏他在错开视线前发现了林霁微红的眼眶,明明神情还是淡然而无懈可击的,可只要那一点薄红出现,一切都成了脆弱如白纸般的可笑伪装。
林霁在难过。
郑知夏在为这件事惊奇之前,首先共情到了那阵微弱到几乎无法触碰到的疼痛,但他不明白,林霁不该是最开心的那个人吗?过于于他而言不是想要的,此刻好过从前无数倍。
他想了好多,最后却一句都不能说,嘴唇刚翕动一下,便听见林霁很淡很温和的语句想起:“其实我找了你很久。”
郑知夏笑了笑,说:“没什么好找的。”
“但我乐意,”林霁不再反驳他,只是淡然地重复,“即使知道你不想见我,即使有可能成为被你很讨厌的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但至少有机会能让你原谅我。”
“十五岁的时候你说最喜欢欧洲,想和朋友去罗马看五旬节弥撒的万神庙,还有坎特伯雷的夏天和康沃尔郡的潮汐岛,我去了很多遍,总是期待着哪一次的转弯或回头就能看见你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