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珵笑了一声,想起以前最怕这种场面,看见有人扎堆坐在这里都要默不作声地躲过去,想来她们在这里这么久博古通今识人慧眼,应该没人不认识宋瑜,他笑道,“我不住这里,来找宋瑜的。”
想象中老太太们听见宋瑜的名字应当会忍不住夸几句,没想到她们忽然变了脸色,用扇子挡住一侧的脸低头嘀咕着什么,说完以后又抬头上下打量了唐珵一眼。
唐珵感觉到她们眼神不善没有深究,只是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的人悄声道,“都说宋主任家那孩子三十多了还不结婚是因为喜欢男人,你看,这就找上门了...”
唐珵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懂背后议论别人的那套说辞,虽然不知道在嚼宋瑜什么舌根子,但唐珵很不喜欢她们听到宋瑜名字时候的神情。
唐珵顿下脚步又回头看她们,冷冷地撇了一眼方才挑头的人。
宋瑜家的门很好认,就算十几年没回来他也能记得是哪一户,因为只有他们家的门上有块牌匾,写着“朱辉蟾光”四个字,北京的门户极少会挂牌匾,是方平按照老家那里的规矩特意让人加上去的。
敲了三声门唐珵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可真站到这里内心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
“谁啊?”
听出来是宋怀晟的声音,唐珵淡淡道,“姑父,我是唐珵。”
里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惊住了,等了许久才听见转动门锁的声音。
一打开门宋怀晟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年轻人,长身玉立,打路上对视一眼他都不敢上前相认的人。
“姑父,好些年没见了,您身体怎么样啊?”
直到唐珵说话他才回过神来,一边点头一边上下打量了唐珵几眼有些不敢相信,“挺好...真是唐珵啊,有些不敢认你了...”
知道唐珵一定会变了模样但没想到变得这样厉害。
“快进来吧...”
唐珵走在宋怀晟的身侧,打量着院子里的陈设花坛,方平念旧很多东西用了多少年都不换,否则他真怕一进门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唐珵,你妈也在家呢...你们是不是也很久没见过了...”
也不知道来得算不算巧,走的时候见的是两家人,来的时候见的也是两家人。
他点点头,“是挺多年没见了...”
十几年前唐珵就是最能藏得住情绪的人,到了这会儿宋怀晟更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秦淑容掀开门帘出来,正好要出门去看看怎么开门开了这么久,一出门就和唐珵视线撞在了一起。
在宋瑜的身上他还未曾感觉到时光流逝的有多快,可见了几位长辈唐珵才发现原来十几年这么长,足够带去一个人年轻时候的风韵。
秦淑容其实要比他们早些知道唐珵回北京了,他在县城里和几个姑姑闹出的乌龙官司传到她这里,她就知道唐珵回来了。
可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也反应了好几秒,唐珵变化太大了小时候只是脸蛋漂亮些,长到如今气质已经压过了那份俊俏,和这个胡同里的年轻人和他跟前的核心都不一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北京吗?已经七八年了,我在北京读的研。”
秦淑容以为至少唐珵一定还怨恨着自己,可唐珵说话的时候语调含着笑意,让人听上去已经泯断恩仇一样的自得。
“那...怎么也没跟妈妈说一声呢?”
唐珵依旧给足她的体面,“工作太忙了,我落脚北京的时间其实不长就没打扰你。”
虽然体面但秦淑容听得出来这话里的生疏,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还是宋怀晟在一旁打圆场,“别在院子里聊了,先进去吧。”
进了客厅方平戴着一副眼镜低着头打着毛衣,以前总觉得方平什么话都不用说就坐在那里,抬抬眼睛都很唬人,岁月最无情的地方不是别的,一定是从磨掉一个人的锋芒开始。
“姑姑,回北京这么久也没来看您,实在不好意思。”
唐珵以前是说不出来这种话的,在报社里打交道多了,这些话说起来早就不稀奇了。
方平低头没理他唐珵也不觉得尴尬,把手里提着的营养品交给宋怀晟,秦淑容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唐珵,现在是在做什么工作呢?”
唐珵虽然没什么心思和秦淑容闲话家常,但还是有问有答道,“在一个报社当记者。”
“记者挺好的。”秦淑容极力和他搭着话,“薪资待遇怎么样啊?北京房价这么高工资要是低你这租房子压力多大啊...”
唐珵没有避讳谈这个问题,笑着应道,“我和宋瑜住在一块,没什么租房压力。”
听了唐珵的话秦淑容愣在一边,方平终于放下手里的针线摘下眼镜轻轻放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