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一个背景音在电话那边哭哭啼啼,“我儿啊,我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亲孙子十几年不露面,我上辈子缺什么德了,怎么命这么苦...”
添油加醋,拱起电话那头人的火来,“你个不孝顺的东西!我都七十八岁了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以为你跑了几年我就找不到你了?你爸一个人在家里病死都没人知道,你还能在北京好好待着享福?”
唐珵的爷爷奶奶一辈子没有文化,却也是做生意起家的人,到最后还在撒泼打滚不要体面,无赖到老。
在小城市里忌惮人言可畏,放在大城市里,这点最好,北京城不爱凑热闹。
“抽时间我回去一趟。”
见唐珵松了口,那头的人以为握着他的命门,“你爸从前借了你姑姑们不少钱,连丧葬费都是你姑姑们垫的,你先把人家的钱都给还了。”
人都说狼舅奸兄,姨表不亲,唐珵这边却多的是如狼似虎的姑表亲们。
“她们借给谁就找谁要,要是实在着急,下去找唐建业去要吧。”
“你!”对面的人被气得语塞,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你说的什么话!你还是当记者的人...”
唐珵冷哼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事后又告诉清语,这个电话再打来都转接过来。
清语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老大,你爸爸...”
“不是我爸。”
唐珵开口有些生硬,清语没敢再问,这些年唐珵对外都没提过父母分毫,可见间隙不是一两日形成的裂痕。
“老大,新闻行业最要面子,要是被有心之人闹大了我怕你会出事。”
唐珵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老两口虽然没有文化,但他那几个姑姑多少读过书,她们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为了钱真闹到北京不好收拾。
这两年他已经达到申报主任记者的年限,他从毕业以后一路顺利,记者部多少年轻记者虎视眈眈,闹大了丢了申报资格事小,丢了工作事大。
身在高位却比穷乡僻壤里更怕舆论谣言的攻击。
况且记者身份也多少敏感。
唐珵抿着唇,装装样子,也得回去一趟。
“梁主编这会儿在报社吗?”唐珵抬头问道。
“应该在,一会儿有编前会。”
他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摩挲着钢笔,另一只手轻轻撑着下巴,“小爱,我待会儿给你一份资料,结束以后你拿给梁主编,然后随口提一句就说我最近要休个长假,回来估计就到下个月了。”
“啊?”清语往前走了走,悄声道,“老大,你要回老家吗?”
“嗯,快到清明节了。”唐珵点了点头,侧眼看着窗外,眼神晦涩不明,“每逢佳节倍思亲。”
第10章 岁月期盼,求而不得。
唐珵从报社出来,才发现天气阴沉沉,抬头一看布满了乌云。
风吹得太急,树枝都跟着打晃。
风雨欲来。
这个季节的雨来得也急,风裹着雨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空气中氤氲着一层薄雾,北京的高堂大厦太多,失了南方烟雨天的韵味。
他提步准备走的时候,被人叫住了,“唐记者。”
唐珵侧眸,看到追来的人是梁文华,浮上笑意,“梁主编下班了?”
梁文华站定脚步,“难得按时下班,唐记者准备去哪儿,我送你。”
他摆了摆手,“不劳烦不劳烦,过个马路就是地铁站。”
“我有事找你商量,而且外面好像下雨了,我碰到了不能叫你淋着雨回家。”
唐珵故作无奈,“您也太客气了。”
“你稍等,我去开车。”
梁文华这人出了名的没官架子,没主见,底下的人没有一个怕他的,他这些年所有的报道都是跟着刘思方的指挥走,一步都没出过错。
但付老师说过,梁文华贵在做新闻的精神坚定,不是全无追求的人。
“这是准备回家?”
脸上淋了些雨,梁文华看见给他递了一包纸。
“谢谢。”唐珵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额间的雨水,“不回家,我准备去一趟人民大学,不知道顺不顺路?”
“顺路,去找付记者?”
唐珵顿了顿,然后笑道,“嗯。”
梁文华侧着头,问道,“是有什么事吗?下着雨还去?”
“没什么事,刘总编今天提了一句,我确实也很久没看老师了。”
他点了点头,有些为难道,“我和付记者平时没什么交情,就不去见他了。”
唐珵知道付陈规的性子,有几个朋友也是殊途同归的行外人,极少和报社里的人交往,“放心,我不提您送我的事。”
梁文华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听你的实习生说你有事要休长假?”
唐珵点了点头,“家里出了点事情,回去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