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漱心下不忍,却也没有办法。
当年,她是一个落难孤女,遇上到扬州做生意的京城富商子弟萧文山,被萧文山搭救。
两人情投意合,有了夫妻之实。后来,萧文山要回京城,临行前告诉她,他京城家中已有妻室,带她回京,只能纳她为妾。
她不甘受辱,不辞而别。不久之后,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生下惜惜后,她在李婶的帮衬下,独自抚养女儿长大。一晃十几年过去,对萧文山的恨意和爱意,都已淡了。
她接受不了为人妾室,所以一直没有想过回头去找萧文山。
直到惜惜渐渐长大了,不但模样出众,性子也是分外乖巧懂事。可是背着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女儿再怎么出众,也说不到好的亲事,除了给有钱人家当妾或者外室,没别的出路。
何玉漱一生浮萍,就盼着女儿能嫁入一户殷实本分的人家,当正头娘子。
萧文山是京城富商,如果与惜惜相认了,惜惜便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虽然是庶女,料想也能说个好人家。为了女儿,现在就算让她给萧文山当妾,何玉漱也认了。
只不过,她还有一重担心。时隔多年,她不知道找到萧文山后,他还能不能认下她们母女俩。
惜惜一直都盼着见到她爹。可如果萧文山忘恩负义,恶语相向,惜惜该多难过。她不想让女儿看到那一幕。
所以,她想着找到萧文山,先探探他的意思,再带惜惜与他相见。
慕容烨坐在案前,案上摆着一碗清粥,两个小菜。邻家饭菜的香味儿已飘了半个多时辰,久久不散。
沉羽在一旁回禀:“邻家两个妇人今日在街上打听姓萧的盐商,除此之外没有异常,黄泰和他两个家奴的尸体,都已埋入谢子午别苑的后园……”
慕容烨吃了两口菜,放下筷子,淡淡道:“你做饭的本事,远不如刀法长进。”
沉羽一愣:“……”
虽说作为一个杀手,他做饭的本事确实不咋地,可这几年,七王爷也没嫌弃过啊!
慕容烨起身,抖抖衣袍,踱到门前,慢慢道:“过两日,黄家报官找人,让穆隐引着京兆府去搜谢子午别苑,再把谢家婆子见过黄泰的消息放出去。”
“是。”沉羽应道。
慕容烨幽深的眼神穿过暮色。杀谢子午,本不在他近期的计划之内,但既然他送上门来,干脆除了他,一了百了,顺带解决掉兵部侍郎黄玉,此人贪得无厌,历年的军饷不知被他私吞了多少。
翌日,何玉漱和李婶又早早出门了。何玉漱为了安抚萧惜惜,答应过晌回来时给她买好吃的。
萧惜惜起初不敢出屋,找出绣绷想绣个帕子,描了几个花样儿,都不满意,索性没了耐心,丢到一旁。
日上三竿,春光灿烂。她在屋里终究是坐不住的,揣了一块儿糖糕,拿了毽子到院里踢着玩儿。
“……五十二、五十三……”她踢得兴起,最后一脚毽子飞出去,却没听到落地的声音。
萧惜惜回头找毽子,一转身却吓得魂飞魄散。隔壁穿黑衣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接住她的毽子,正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她。
“你怎么进来的?”萧惜惜惊恐地瞪大眼睛。她明明把门锁上了。
沉羽把毽子一扔,冷声道:“跟我走。”
萧惜惜又想哭了。她不出门惹事,怎么还有麻烦找上门来。
她不敢违抗,瘪着嘴跟在沉羽后面,出了自家院门,进了邻院。
昨日死的那几人已不见了,院子里干干净净,像从来没死过人一样。
尽管如此,萧惜惜还是害怕,两腿止不住地发抖。
“跟着我的步子走,别乱跑。”沉羽说。院中机关密布,稍错半步,就有性命之忧。
萧惜惜忙点头,一错不错地跟在沉羽身后。
进入屋中,慕容烨一身白袍,坐在案前写信。萧惜惜看了他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她怕死这个人了。
沉羽从柜子里取出白布和药瓶,对萧惜惜道:“给七爷换药。”
原来只是换药啊,萧惜惜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刚才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担心那人找她来,是要杀了她。
沉羽冷着脸,把药瓶和白布摆到萧惜惜面前。平日都是他给七爷换药,可今日,主子却说,让他把邻家那女子找来。
昨日嫌弃他做的饭菜,今日又嫌弃他换药的手法,沉羽虽不敢说什么,心里却老大不痛快。
慕容烨放下笔,抬眼看萧惜惜,见她今日换了一身绯红衣裙,头上梳双髻,戴两朵精致的珠花,与昨日相比,更添几分娇憨。
昨日沉羽带回来的消息,说人牙子两人,和找上门的黄泰,都是受丞相府内宅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