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唐窈不会无故帮她。
唐窈也没卖关子,“我要你上告公堂求和离,并在公堂上光明正大地带走两个女儿。”
孙淼一怔,“为,这是为何?”
以唐窈的身份权势,让胡大跟她和离不过一句话而已,哪里需要她上告公堂。
唐窈没隐瞒,“让胡家大郎跟你和离简单,但我不想仅仅是帮你和离。”
“我想要全云州,不,我想要全大晋都知道,和离不是一定要夫家愿意放妻才能离,而是只要我们女子想,便可以上告公堂请求和离,只要我们想,便能带走自己所出的儿女。”
她曾经历过想要和离而不得的痛苦,曾承受过想带儿女走而不得的绝望,她没法改变女子积弱的地位,也撕不碎那所谓“七出”的律法条文,但至少能用手里的权势,给其他女子那么一丁点自由。
“可……”孙淼呆然看着眼前之人,“可这……”并无多大用处啊。
孙淼眼泪潸然落下,低下头来,鼻音浓重,“可我们和离回去后,还是要嫁人……”
“若不嫁人自立女户呢?”唐窈道。
孙淼再是一怔。
无夫无子即为女户。
女户者,女子为一家之户主,可不再嫁,但……但那多是夫死无子者,没听说过谁和离后自立女户的。
夫死女当户主为寻常,可和离后如何立户?
立在夫家还是娘家,夫家已经和离,宗族如何肯让立户?立在娘家若父兄硬逼嫁人,又该如何?
更重要的事,女子手里有钱财田亩还可过活,要是无田无钱,立女户又该如何生存?
“你的嫁妆里可有田亩银钱?”唐窈问。
孙淼快速拉回思绪,“有……”
她面纱后的脸颊红了下,“我嫁入胡家时,带有……三十亩良田和其他陪嫁。”
孙家不算高门大户,但也不穷,这陪嫁说出口都觉寒碜。
“女子陪嫁为女子私产,有这三十亩地至少能糊口。”唐窈点着头,又问:“你有两个女儿?”
“是。”
“胡家也算云州大族,家里良田财产不少吧?”唐窈笑了下,“你的两个女儿,流着他胡家的血,待两个小姑娘长大,胡家也理应给她们准备嫁妆,你和离带走女儿,便先将这两份嫁妆要到手吧。”
孙淼惊了下,讶然看着唐窈。
她从没想过这点!倘若可以,倘若可以……
“多谢夫人!”孙淼忘了柔弱,就想感激下拜。
唐窈扶了她,笑道:“等你和离后,带着两个女儿立了女户,再感谢也不迟。”
“是!”孙淼激动得视野模糊。
若真如此立了女户,她不仅能摆脱那所谓夫婿,还能不用再嫁!
“事情宜早不宜迟,既然你已想好要和离,那便先写诉状,待放告日,便带女儿上公堂诉和离。”唐窈道。
“嗯。”孙淼抹了泪,都忘了脸上伤处。
唐窈喊管事去请府中幕僚过来写诉状,递去云城衙门,让衙门准备受理放告,不许外泄。
孙淼则先回了胡家。
时间也巧,正好第二日便是放告日。
孙淼找了借口,抱着两个女儿去了衙门。
胡大郎对此一无所知,孙淼昨日谎称已经求得唐窈宽恕,他上衙时还做着上迁府同知的美梦,这梦还没醒,就有跑腿小吏过来告知,他被人告上公堂了。
“告我?”胡大郎惊诧,还以为是公务出了纰漏。
“谁告我?!”胡大郎脸色已有扭曲,脑子里闪过种种有可能泄露的坏事。他在府衙职位不高不低,被排除在核心之外,就算有错也不是主谋……
“您的夫人告您无故殴打她,要跟您和离呢。”那来通报的小吏尽职说着。
“什……你说孙氏告我?还要跟我和离?”胡大声音都变了,眼里涌出怒火,脸上神情扭曲,“岂有此理,想和离还敢告我,找死呢!”
他咬牙切齿,怒气冲冲转去前头公堂。
小吏都没来得及跟他说,淑国夫人等贵妇诰命也在。
胡大郎冲过去时,公堂内外早已经站满了人,有来看热闹或等待诉讼的庶民,也有得知消息过来探听的世家仆从,以及或看热闹或做证人的贵妇丫鬟。
孙淼带着两个女儿站在堂中,胡大从后侧进来,看也没看堂上堂下的人,双眼冒火就要去拉扯,“孙氏!你长胆了,家里丑事也敢闹上公堂,给我立即撤讼滚回去丢人!”
“放开我!”孙淼被他扯得趔趄,脸上红肿还未消,眼里已聚满泪,扭头朝上首叫喊:“大人,妾与他已情意断绝,愿义绝离之,求大人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