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默:“家中奴仆打听出来说那人是镇北将军,是皇帝的宠臣,声望极高。我只有一条路可走,好好读书,将来科考,身着官服立在皇帝面前,才能揭发他的恶行,才能救回母亲!”
萧默:“我日以继夜地读书,十六岁时一路从幽州考到了皇城。可是到了皇城,我才知道原来我以为那个仇人早已经病死了,夏侯家的逆贼之名没有洗清,我的母亲不知去向!”
萧默:“我更心急了,我想她是不是也在苦苦寻我,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因为我为了寻她,已经吃了那么多苦。我等着殿试那一日,我有信心可以考中,可以见到皇帝,成为天子门生,到时候我会将一切遭遇告知他,揭穿镇北将军的真面目!为夏侯家正名!我会寻到我母亲!”
男人眸光颤动,“可是你猜猜发生了什么?”
郁阙:“你没有参加过殿试。”
萧默笑的凄凉,“没有。”
“殿试前一日,你的祖父郁太师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一些银子,两百两,三百两?我不记得了。他叫我离开皇城,永远不要回来,他说进士的名单上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郁阙:“我祖父不会这么做。”
萧默:“他会!因为他比谁都更知道我夏侯一族是无辜的!当初皇帝刚登基,皇位不稳,他万般恳求,软硬兼施才叫皇帝压下此事!给夏侯一族冠上了逆贼之名!他还敢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江山社稷!”
萧默:“他叫人将我赶出了皇城。”
郁阙不信,“我祖父不是这样的人!若他赶走你,怎么还会有今日的你?!”
“那个冬季,皇城很冷,郊外的野猫也冻死了,我不肯走,打算寻个地方住下,再想法子见皇帝。可就在我饥寒交迫时,一辆马车停在我面前,两个侍卫将我绑了,带到了皇家驿站。在哪里我见到了一个衣着华美的贵妇人。”
“皇后?所以是皇后救了你?”
“我印象中的她已经很模糊了,她立在我面前,那样年轻高贵,浑然不似三十多的妇人,我也是用了很久才认出她是我的母亲。原来她没有受苦,她过得那样好,甚至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完全用不着我来救她。”
“我急于告诉她郁太师的事,告诉她夏侯家是无辜的,我说我历经艰辛才来到皇城......可是你知道她说什么?”
听到这里,郁阙已经泪流不止,她从不知道,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她印象里的萧默永远都是高傲的、意气风发的......
萧默:“她丢给我一张银票,比你祖父给的更多。她说我不可以参加科举,更不可以见皇帝,叫我回幽州去,叫我永远都不要踏足皇城半步......”
“十多年,我每日卯时晨起读书,一直到子时才休息,日夜苦读,只为了有朝一日能获取功名,光明正大站在皇帝面前,为家族洗去罪名,找到她,将她接回幽州奉养。然而她却说不需要,叫我回去!”萧默笑中含泪,“我问她,那夏侯家族的污名就这么算了么?!她说、她说、”
萧默:“她说皇帝知道夏侯家是无辜的,但一切已成定局,没有转圜余地,她叫我现在就走,永远都不要回皇城,忘记她,要我一生守在夏侯家的古宅,守着我父亲的牌位,永远不要再入世。”
萧默眼中有泪,却又苦笑,满是对自己的讽刺。
“这就是我的故事。凄惨的身世,痛苦地长大,最后的亲人给了我最沉重的一击,叫我的信仰支离破碎......”他看着她,“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若你是那个时候的我,你又该怎么办?”
郁阙没有答案,她从不知道这些,她印象里的祖父是严苛的,是正直的,是不会犯错的......
“你祖父活着的时候对我那么忌讳,你以为他真是厌恶我的行径么?他是忌惮我,因为他知道,怨气浓重的厉鬼,远比那些路过的孤魂野鬼更难缠。”
......
初雪静静地落,今夜格外漫长寒冷。
天亮了,萧默起身要走了。
郁阙怔怔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将他送出门外,“无论如何,多谢你昨夜仗义相助,我会记得你的恩情。”
“是你谋划得好,叫那婢女骗我说你小产。”萧默讽刺道。
郁阙还来不及答,萧默又问,“所以,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郁阙没想好。
萧默追问,“你跟沈彦,会成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