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面露难色。
“确切说,他的魂魄和肉身互相镇压成了闭圈,这是长明干得出的歹毒事。”
柳连鹊是戒备心很强的人,非常能忍又心性稳固,也注定他遇上刺激容易靠封闭自己来抵御外壤。
没了肉身的魂魄脆弱,没了魂魄的肉身封闭。
这点若是被利用,哪怕其他镇物都没效用,柳连鹊的灵体依旧会魂魄不稳,略微受点怨气就失去神智,而存放他肉身的宅子也会固若金汤,容不得外人侵扰。
“所以本该契合的魂魄和肉身互相牵制,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没错。”长生颔首。
“柳少爷本身才是最厉害的镇物,其他镇物都是次要的。”
“我本来想着若是找不到属水镇物,我们拼死一搏,我助你强闯入宅邸,柳少爷大抵也不会把你排斥在外,甚至会拼命庇佑你。”
问荇对柳连鹊来说,一直是个例外,所以他思虑周全后,认为兴许有问荇在,要带走柳连鹊也不棘手。
毕竟问荇只要想带他走,柳连鹊就会毫不犹豫的跟随。
听起来很简单,可问荇却没敢松懈。
“还有个问题,柳家的态度不对。”他脸色愈发凝重,“照你所说,我不过是个被选中的火镇物,若是不能毁掉我,让我远离柳家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应当把我扔去千里之外,为什么会之前召我回来,这次也默许我跟醇香楼来漓县呢?”
长生噎住了。
这他还真没想到。
“兴许是他们想要加固你身上的术法?”他试探着问。
“我不光是最麻烦的镇物,也是最难加固的镇物。”
“就算不提就在和园的水井,宅邸和鬼地都更方便他们加固。”
问荇沉吟片刻:“现在三处镇物皆破,我觉得他们会不会是想换个法子?”
长生否认:“不可能,阵法一旦开始,除非被彻底破坏,否则不能重新构建,只能通过镇物加强阵法。”
这也是很多封印明明松动得厉害,却还是只能不停缝缝补补,没法彻底翻新封印的原因。
“如果他们想要的,就是镇物彻底破坏呢?”
对啊。
不破能不立,但若是破了,就能够重新布局。
思路骤变,长生的呼吸突然有些困难。
柳家想要靠禁锢柳连鹊生魂达成目的,问荇无疑是最大的变数,他们曾经几次三番想要压下去变数,都以失败告终。
与此同时,柳夫人也应当发现家里的运势并无扭转,反而在下滑。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柳家频繁地解除问荇,试探问荇,甚至召他回到柳家。
有没有可能,柳夫人是打算彻底破了所有镇物,然后让长明重新构建起一个成功的术法————让柳连鹊的生魂继续被禁锢,能够给柳家带来帮助,且没有问荇这档麻烦事的成功术法。
他的脊背渐渐发凉,说出的话都好似不是自己的:“……确有可能。”
柳连鹊心性坚定,用他做土镇物注定这一方镇物难破,柳家顺水推舟,让摧毁了三个镇物的问荇继续摧毁另外两个信物,反倒比他们自己破开土镇物方便得多。
“在和园遇到小连鹊,果然不是巧合。”
问荇倒是很平静:“那就先别破井锁,我们要想办法把井锁加固,然后在柳家前带出柳连鹊。”
其他三个镇物弥补不了,在水镇物不破的情况下试着让柳连鹊魂魄归位,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只是这样,他对小连鹊的承诺,就要晚些履行。
希望小连鹊别太害怕或者难过。
“对,对。”
长生回过神:“只要他的魂魄回到肉身,任何阵法都无法再影响他。”
“到时候我附在凡鸢身上随你进柳家探究竟,说什么都要把柳少爷带出来。”
井锁是最早落下的,应当也是最弱的镇物,就算他再去加固,也撑不了多久。
而且要是遇上长明,井锁更是脆弱得仿若不存在。
“我知道了,劳烦道长费心。”
交谈间问荇一直在观察长生。
之前还只是怀疑,他现在非常确信,长生的身子非常虚弱,而且反应也比之前迟钝。
“你真的没事吗?”
他试探道:“若是真身子撑不住,我自己去就好。”
无论如何,他都要涉险救柳连鹊。
“我要跟你去,虽然不是我造的孽,但这是我们师门造的孽。”
长生轻叹口气:“长明为祸人间,作为我师门出来的人,师门里也会损失气运。”
“虽然我越来越觉得,有些事不过是上天注定,气运不尽然是他毁坏的。”他不合时宜地扯出个笑,喃喃自语。
“长明算是在逆天而行求长寿,兴许我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