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荇自己推门进屋去,片刻后再出来,手里拿了两个馒头:“拿去吧。”
他微微弯腰将麻布包着放在地上,迎着问丙不可置信的眼神,眼中露出悲悯。
“你们是穷极了想要吃的吧?拿去就换个人家,我这有正事要办,实在是经不起闹。”
“你把我当叫花子?”
问丙眼中布满血丝,本来以为问荇要松动了,谁知只是施舍他们馒头吃?
问荇家狗都能吃肉,给他们就吃个馒头,真当打发叫花子呢?
“馒头还不够?”何肃瞧着问丙的模样面露鄙夷,“得亏问小哥心肠好,不然去人家家门口这么要饭都会被打出来。”
要他看问荇就是太心软,一个人在村里又没依靠,搁其他地方这两个人哪有如此运气。
其他工匠凑过来看热闹,队尾有两个工匠眼神游离,互相看了眼,又一起摇摇头,完全不敢说话。
他们是云和镇的人,有个就住在问家附近,倒真觉得两人有点像问家的泼皮流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想想何老大每天到处跑,保不齐也知道这事,他们跟着何老大走就是。
“不要就算了。”
问荇见问丙不去接,将馒头收了回来:“我不是菩萨,对行乞的只能做到这步,既然你们不愿意要吃的,就快点离开吧。”
他看了眼问丙,问丙跪在地上依旧没有要挪窝的意思,腿和地长在了一起。
“好吧。”
问荇叹了口气,似乎被他们搞得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我今天实在有急事。”
“帮我把他带到几丈远外。”他随手点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工匠,“他要敢回来,你们就继续往外赶。”
随后,他又看向其他工匠:“你们别担心他俩要做的活担你们身上,这笔赶工的费用我来出,一人多十文钱。”
此话一出,明码标价立马打消了工匠们的顾虑。
“好嘞。”
两个壮汉迅速出列,也不管问丙在那叫骂哀求,一左一右架着问丙,就想拖野味一样把人粗暴地往外带。
问丙身体失去重心,差点脸挨在地上嘴啃进泥,那张他靠着混饭吃的面皮擦出道血丝来。
“问荇,你愿意给人多付工钱都不愿意给你家里人,你不是东西!!!”
问丙气急败坏的声音撕心裂肺,可问荇只是等他喊完了,往前走到几步来他跟前,悠悠来了句:“刚刚还说只是要进门,现在终于肯说是来求接济了?”
问丙刚刚还在嚷嚷,听到问荇的话,噤若寒蝉。
问荇俯视着他,脸上毫无攻击性的笑意突然变得略带残忍:“那你确实找错人了。”
“我对和我不相干,还在我家门口天天闹事的人,只有一个馒头的同情心。”
“那个老婆子怎么办?”待到问丙被拖到原处,何肃小声问着问荇,“我们是真不敢动。”
“不用动。”问荇收敛起方才的攻击性,淡淡看了眼颤抖的、佝偻的身影。
“她会随着他儿子去的。”
这个娘会关照她所有康健的儿子,儿子被带走了,她的魂也被带走了。
果不其然,问荇话音刚落,老妇人就手忙脚乱爬起身。她狼狈地从问荇跟前走过,三儿子被如此对待,她失去理智想和问荇吐唾沫,却差点让自己喘不上气。
“不要脸的白眼狼!”
她哭哭啼啼,六神无主地找着自家儿子被带走的方向。
“在西边。”
问荇好心给她指了路,得到她凶狠的一瞥。
问荇也不生气,只是耸了耸肩笑着看向何肃:“我这白眼狼就是遭人嫌。”
“耽搁你们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开始。”他看向何肃。
何肃有一肚子好奇的话不敢多说,闻言立刻正色:“嗯,那就现在开工。”
没了碍眼的人,工匠们收拾工具鱼贯而入。
抱着木材的比划门框高度,挑着石料的直奔后院而去,搬来桌子椅子的小心翼翼,就怕哪里磕着碰着。
“问小哥,你家后院茅草很乱,需要推平吗?”
问荇已经预先将需要铺路的地面清理出来,工匠们看着满园疯长的杂草,有些不明白这么大片后院,问荇为什么不改种其他作物。
“不用,你们铺路就好。”
后院的杂草是他宝贵的身家,可问荇不能明说:“这些草对我有用,所以千万不要推平。”
小工匠似懂非懂点点头,何肃悄悄看了眼卧房的方向,心里涌出一股悲哀。
茅草能有什么用?问荇最宝贝柳少爷,莫不是这些杂草是柳少爷生前喜欢过,所以问荇才说什么都不愿意去掉。
“你们绝对不能伤到杂草。”思及此处,他语重心长地叮嘱工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