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服气道:“我不会永远只是一个主事。”
“赵大人,你想升官,找错人了。”
“我没有找错人!在太和县,你能提前知道我和裴瑯的行踪,对付晋王的时候,你有办法把证据送去御前,你主司科举,没人敢反对,陛下寿宴,你深谙她老人家迷信,连礼官都能收买,你的靠山是陛下,我找你,有何不对?”
李凭云没想到赵鸢会把这些联系起来,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他拎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今天在这里的若不是我,你一个弱女子,走不出鬼市,我送你回去。”
赵鸢冲向门口,拉住他的胳膊:“李大人,你真的不愿意帮我么?”
“不愿意。”
“那我就当是被狗白白啃了那么多下了。”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鸢完美阐释了这句话,就连李凭云都忍不住说她:“赵大人,你好歹是个姑娘,能别拿自己的清白说笑么?”
“只准狗啃人,不准人喊冤了?”
李凭云发现这人真是给她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明明刚才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该是讳莫如深,她反而更活蹦乱跳了。
眼看她一脚踩空,李凭云拽住她后领,“走稳些。”
刚完事的乞丐从赵鸢身边路过,眼神猥琐地瞄向她,李凭云不着痕迹挡在她身前。
赵鸢边走边说:“要不然,我借你点银子,你住客栈,别住这里了。”
李凭云说:“这里离讲学的地方近,又不收银子。赵大人,除非你能给我更好的选择。”
多年以后,赵鸢活成了李凭云,才懂得他这句话的含义。
她在《诗经》中读到过一句话: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世上有千千万万条坦途可走,千千万万个诱人的选择,那些都不是李凭云想要的。
非我心所愿,不屑一顾,我心所愿之,不惜舍身。
也许现在李凭云对她却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可那不是他的所愿。
李凭云租了辆马车,二人一路沉默,这段时间不论对谁而言都很煎熬,到了位于东市的赵府,赵鸢才敢喘息。
太傅府是离皇城最近的地方,东市以内,尽是高官府邸,这里戒备森严,壁垒重重。
这日之后,赵鸢逼着自己不要去想李凭云,几日后,稍有成果。
尚书省内,她中午用罢膳回到礼部,像往常一样碰到几个官吏在闲聊,他们聊天一向不带她,赵鸢也和往常一样无视而过。
在她即将进门时,一个官吏跑过来:“赵主事,听说新来的那位李郎中曾与你在边关共事,你和他熟不熟?”
赵鸢纳闷道:“什么新来的郎中?我怎不知呢。”
官场上许多消息都在酒席上流通,她的身份注定了被排挤在外,有任何新的消息,她都是最后一个得知的。
“听说是四年前的状元郎,那年科举销声匿迹后,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人的名字了。如今一举被提拔成郎中,看来,这些年是韬光养晦呢。”
“这人先平了晋王之乱,又稳得住长安那帮文人,被破格提拔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赵主事,你倒是说话啊,你跟他到底熟不熟,这人到底好不好相处?”
赵鸢回过神来,难怪李凭云被编入礼部的重明寺官吏中没有李凭云的名字,难怪她请他来帮忙,他坚决推拒,原来是早有了着落。
从一个七八品小吏被提拔至正五品的礼部郎中,这等际遇,恰如他的名字。
凭云,平步青云。
五品以上官员的聘任是一套繁复的流程,新官真正上任时,距离他接到制授已过去一段日子了。所以上次她找他时,他已接受了制授,却故意隐瞒她?
赵鸢用套话敷衍了这些询问的官员后,便回到郎中的官署内,为他收拾掉前人的痕迹。
礼部郎中,岂不又成了她的顶头上司?
这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不过这样也好,从此以后,她只会顾着自己,再也不必为闲人操闲心了。
回到赵府,几辆陌生的轿子停在门前,赵鸢进门,唤来管家:“今日有客?”
管家点头道:“陆侍中,刘舍人,孟司直都来了,他们在老爷书房里,似乎有要紧事。”
太傅虽无实权,但其威望斗重山齐,在朝中门生万千,极容易成为靶子。赵太傅历经三朝,行事慎重,从不私下参与大臣们的聚会,更别说召人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