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叹口气,“夫人被从江中救上来, 身子已经很差,但孩子竟然没有事情,就连老夫也觉得奇怪。”
“那时为夫人诊脉,夫人能有这一胎实属不易,若是流掉这个孩子,只怕是日后再想要有孕,可就难了,哪怕是日复一日地调理,也不一定会有,前路漫长,还请夫人思虑清楚。”
苏妧闻言,浑身一怔。
一直颤抖的手在这时摸上小腹,她问道:“很难再有孩子了?”
郎中点头,“是。”
苏妧身子一抖,眼泪又是簌簌朝下掉。
为何,要对她如此残忍。
她泄出的哭声让郎中也叹气,只得先退出去。
女使是个贴心的,不停帮苏妧擦着脸,“夫人若是一直哭,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苏妧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不知该如何办。”
她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是因为他的父亲。
可若是夺了他,自己日后再也做不成母亲,这样真的值当吗?
孩子生下,会遭人冷眼,会被人排斥,她并不是没有体会过。
为什么要将如此两难的事情放在她的身上,为什么要给了她希望,又将最后的一点光夺走。
苏妧将身子蜷缩起来,做出保护自己的姿态。
那只一直未曾放上小腹的手,也在此时摸了上去。
然而她心中,早已是悲凉的。
女使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丢下一句“我去请公子进来”。
见女使匆匆跑出,江珣析立刻有些紧张,“怎得了?”
女使快速将话给说出,“夫人听完郎中的话,就一直落泪,奴婢不知要如何是好。”
很快,眼前就没了江珣析的踪影,只留下他快步朝里的步子。
苏妧听见门开的声响,声音并未收回半分。
她如今已经掩盖不了此刻的悲伤,更是无力去掩饰。
江珣析站在屏风后,叹口气。
那时将她救上来,郎中就已经将所有的情况对他说明。
他也不知要抱有怎样的思绪,也不知要如何对待苏妧腹中的孩儿。
他明知苏妧在难过什么,却无法为她作出一个决定。
女子无所出是犯了七出大忌,她可以不在乎她从前的夫君,也可以不在乎往后的日子。
可她若是日后再想议亲,又要如何是好。
本朝并不在乎女子二嫁,他也定然是愿意娶苏妧。
归根结底,一切,都要看苏妧自己的心意。
她对自己无意,他又如何能强迫苏妧。
江珣析叹口气,“夫人,有些话,我想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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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瑾回到苏府。
多日未见王爷,下人看见王爷只觉他身上更冷。
陆砚瑾先是去到祖母的房中,并未直接去寻纪漾。
只是站在院外,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当初祖母说了许多,他竟都未曾听进去。
一路纵马冷风吹至脸上,方才明白过来祖母的意思。
老祖宗身边的妈妈出来请陆砚瑾,“王爷来了,老太太请您进去呢。”
陆砚瑾颔首,“多谢妈妈。”
妈妈带笑帮陆砚瑾将门帘掀开,外头风雪灌入的时候,老祖宗正悠闲坐在上首喝茶。
看见他站在冷风之中吹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进来,是想让我心疼?”
陆砚瑾赶忙抬腿跨进去,站在老祖宗的面前。
看着眼前如松柏一般的孙儿,往日之中那般多的事情都没能让他有半分的动容,却在苏妧出了事情,有了疲态。
“阿妧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陆砚瑾想要说的话都被噎进腹中,再无任何的话可说。
末了只道上一句,“祖母耳聪目明。”
老祖宗重重将茶盏磕下,“现在抬高我作甚,当初我说的话,你可有半个字听进心中去。”
陆砚瑾不说话,老祖宗眼中的烦躁更甚,“苏妧是苏家的女儿不错,可她心性纯良,我虽不能确定她与宁王是否有勾结,可她就算是偷盗,如何能将消息传出去,就算是偷盗,难不成还要将罪证就放在自己的房中,等你搜出来不成。”
老祖宗声音沉了几分,“瑾哥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何会在此事上犯糊涂。”
陆砚瑾闭上眼眸,喉结上下滚动。
那时怒气冲昏头脑,他竟没有选择再查下去。
若是说后悔,定然是有的。
可更多的,则是被苏妧背叛的怒气。
他无法相信,苏妧竟会背叛自己,更是也没有办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