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沽一把将魏姨娘的手给拂开, 略微浑浊的眼中带着几分的疲倦, 但他仍旧道:“苏妧是个什么身份,你娶了她,对我们崔家可有什么帮助?”
崔郢阆捏着木箸, 满脸淡然,“阿妧是怎样的身份不重要,我不需要旁人来助我。”
崔沽勃然大怒, “我们本就是商贾之家,你还要娶一个外室女, 是存心想要我们崔家在青州抬不起头?”
崔郢阆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更是淬着几分的冷意, “阿妧的身份从不是她自己选的,我们崔家既然是商贾之家, 如今的家产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难不成你还要我娶官宦女子不成?是嫌崔家灭亡的还不够吗?”
崔沽被他气的脸色通红,捂住胸膛不停的咳嗽, 手指着崔郢阆,指尖开始不停的发颤,“你……你。”
魏姨娘站在一旁担心的不行,赶忙端起茶盏递至崔沽的唇边,“老爷快喝些茶水缓一缓。”
崔郢阆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什么旁的神情都没有,眼眸中还隐隐有些恨意。
崔沽的咳嗽终于是停了下来,他的声音没有方才那般的中气十足,更是平添几分的苍老,“你是崔家的嫡子,生来就应该是为崔家而活,我知道你不愿听我的,我已经为你找了一门亲事,是苏州丝缎绸庄的掌柜的孙女,年方十六,姓周,我已经与周掌柜说好,十日后他们到青州来你们见上一面。”
崔郢阆轻嗤一声,将手中的帕子甩在桌上,“感情你都已经算计好了。”
崔沽被魏姨娘扶着坐下,缓和下自己的呼吸,“苏妧再如何说也是摄政王的前妻,你若是娶了,难保摄政王不会记恨上,如此才是让崔家灭亡。”
崔郢阆将手撑在桌上,眼眸定定的看着崔沽,“你当年娶我娘,是不是也是百般算计,最后她死,你是不是还松了一口气。”
崔沽一拍桌子,“你!”
然后崔郢阆却一言不发,冷着脸直接出去,魏姨娘看着崔沽与崔郢阆闹出的事情,满脸都是担心,不免劝着崔沽,“老爷,您也知道郢阆的脾气,何必要这样。”
崔沽浑浊的眼中透出几分的倦怠,“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就是因为我撑不了太久,所以才要将后面的种种事情都给安排妥当。”
他确实愧对崔郢阆的娘亲,但当年娶了他娘后,两人亦是好好过着日子,不过那后头的种种,说来都是罪孽。
魏姨娘更是看出崔沽如今在想着什么,只是默默走到一旁,“老爷的顾虑妾身都懂,只是您这般,郢阆是定然不会听您的。”
崔沽心中有了旁的盘算,挥手让管事的扶着自个离开。
魏姨娘看着满桌的饭菜,无声叹口气,桌上的那坛酒,也是一分都没动。
走出崔家,崔郢阆身上的戾气被风一吹,这才散去很多。
夏日风燥,更是让他平添上不少的烦躁,吩咐人不许跟着,他一人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苏妧家门口。
站在门口,崔郢阆听见里头的欢声笑语,抬起的手又放下,终究还是没有敲响这门,靠在一旁的墙上,他心中的那股躁动才渐渐平歇下来。
一墙之隔,他听见苏妧在里面说话的声音,温言软语,带着特有的她特有柔和的腔调。
崔郢阆捏着眉心,想起那日娘亲倒在血泊之中的场面,虽然那时他小,可却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痕迹。
想了许久,崔郢阆终究还是敲响门,纵然他家财万贯,如今能想到来的地方,也只有声音这一处地方。
苏妧小心的将门给打开一条小缝,看见是崔郢阆,这才将门给开大,脸上全然都是诧异,“哥哥怎得这时候过来了?”
崔郢阆又恢复从前不甚在意的样子,挑着眉眼道:“怎得?不欢迎我?”
苏妧侧开身子,“当然没有,哥哥可用了饭?”
与老头子争吵一番,他这回才想起什么饭还未用,就连买的那坛酒也是放在桌上半分都没动。
摇下头,苏妧看出崔郢阆眼眉之间的怒意,还有他未曾散去的阴冷气息,只当作自个什么都没有看见,带着崔郢阆进去道:“娘亲下厨做了两道小菜,芸桃还有春鹊姐姐都在,哥哥一同来用罢。”
崔郢阆这时的眼中才露出一分的柔和,“好。”
桌上都是很家常的饭食,但崔郢阆却觉得没有比这更为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