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骋面上流露出些许意外,谢轻非侧眸,却发现他在笑。
“什么意思,很好笑吗?”她扬起眉。
“没。只是别人都说你好像变了,就我坚持说没有,现在你亲自证明了我才是对的。”
谢轻非似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可能是被理解的感觉太美好,她竟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总笼罩在心头那团乌云散开不少,负担一下子轻了似的。
卫骋又想开口,谢轻非却先一步捂住了耳朵,闭着眼睛道:“安慰人的话就别说了,我不爱听,我也不是来找安慰的,你就当我刚刚是……”
“我知道。”
谢轻非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他,疑道:“你知道?”
“我知道。”卫骋把她的手拉下来,很认真地说道,“谢轻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管你的选择是怎样的,我……你的朋友们都会支持你的。”
谢轻非眼睫颤了颤,被他圈住的手腕感觉热乎乎的。她小幅度挣了下,很轻松就挣开了。卫骋拢了拢空虚的掌心,也没说什么,神色淡然得好像刚刚自他眼里涌现出的一切情感都是虚幻。
然而尽管他改口改得很及时,谢轻非还是没漏掉他卡顿的那个字。
“那你呢?”她低声问。
“嗯?”卫骋侧眸。
“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工作上的事情,”她道,“你是没什么想说的,还是只是不想跟我说?”
卫骋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没什么好说的,病人情况都得保密,你瞎打听什么?”
“我不是问你的病人,而是你,”谢轻非没让他浑水摸鱼过去,“你在医院的班次很满,据我所知今年还多了教学任务,难得的休息日你也要来警局继续工作,可这份兼职除了挤占私人时间外给不了你任何助力,日复一日听别人发泄负面情绪,还要耐心地提供安慰和建议,喘气的时间都欠奉……你觉得累的时候怎么办?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又怎么办?”
“我……”卫骋停滞片刻,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睛。
谢轻非语气沉下来,像看穿了他的心底般叹息道:“你不该为了我多承担一份压力。”
卫骋立刻道:“我没说过,你少自恋了。”
谢轻非“呵”了一声:“你觉得在我面前说谎有意义?”
大意了,明明是他在开导她,居然反被她带了节奏。
卫骋哑口无言,真恨她太聪明。
他看到她搭在膝上的左手,指甲剪得光秃秃的,指缝间也是光秃秃,戴了几个月的戒指再摘掉,痕迹也不过三五天就散了。可感情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怎么偏偏就能在人心上打上一辈子烙印呢。
越想越不服气。
她敢这么质问他不过是因为笃定他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偏偏确实被她猜中了。
卫骋重新看向她的眼睛,不甘示弱地反问道:“我听席鸣说你不怎么愿意回局里?为什么?”
谢轻非一愣:“他又告状?这小子怎么两头当叛徒。”
卫骋笑笑:“他在你面前都怎么说我的?”
谢轻非:“我又不是叛徒,怎么可能告诉你。”
卫骋:“啧,看来没说什么好话。所以你怎么想的?该不会是因为我以前……”
“和你没关系,”谢轻非立刻打断他,“我发现你也很自恋,还想左右我,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
卫骋长长“哦”了一声,满意道:“原来你还贪图我的美色。”
谢轻非:“……”
岔来岔去,到最后谢轻非也没回答他那个关于为什么不想回局里的问题,甚至因为被他戳穿某样心事隐隐有些恼羞成怒,对他的指控自然也这么不了了之。
卫骋识趣地不再问起,不动声色地往她方向靠了靠,肩部微侧。
吵累了,她也慢慢把头靠上去,接触到坚实的质感后暗叹他俩都是巴普洛夫的狗。
洁净的玻璃窗上映出两道人影,不久卫骋就听到她平稳绵长的呼吸。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身后拐角阴影里的赵重云,初时还以为他有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谁知这小孩儿又不知道耍的什么脾气,臭着一张脸扭头就走。
“……”
走了就走了,如果不是因为赵重云和谢轻非有点关系,他连他的名字都懒得记,更别提在意他的心情。
卫骋把刚刚没穿上的大衣重新给谢轻非盖上,她感觉到温暖后下意识往他身上贴了贴,黏黏蹭蹭的,没点当人前女友的自觉。卫骋唇角不由扬起,恐她这么靠着不舒服,刚想伸手去够她另一侧的肩,却看到她领口一点银光闪过,好像是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