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席鸣道,“这小子心这么黑,我的正义热血输给他肯定都要被污染了。”
吕少辉拍了把他的胳膊,道:“我琢磨着,是不是王爽早就想好要把张燕的死嫁祸给张玉衡了,买保险也好,早上吵架故意向他透露保险的事情也好,都是为了让张玉衡‘杀姐骗保’的由头更加充分。毕竟张玉衡技能点全点工作上了,心机根本不够看的,他只图钱的话,王爽这招指定一激一个准。”
赵重云实在不理解:“既然王爽这么讨厌这家人,离婚不就行了?为什么费这么多事?”
席鸣道:“王爽的工厂是和张燕一起成立的,但当时他们没有结婚,这些都被归属于王爽的婚前个人财产了,结婚的时候不知道张燕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签了婚前协议——其实也好理解,她不是老觉得自己对不起王爽吗?也知道自己家里人是什么臭德行,估计是为他考虑才签的,傻女人啊。这下两年婚姻期间的所有收益也都和她没关系了。
“而她又没工作没收入,活着的时候每个月还能从王爽那儿得到点生活费,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外人眼里她没有正当理由同意和王爽离婚,所以怎么都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张燕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这段婚姻的事,可王爽到底是出轨了,万一张家人起疑调查,王爽搞不好要输官司,所以离婚这条路当然不能走。”
赵重云当即露出个恐婚的表情。
“而且离婚了也不代表两家人关系彻底断了,人情往来是斩不断的线,你小孩儿不懂也正常。已知不管是离婚还是什么,张燕都没有个人的或共同的财产带走,只要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她死了,王爽还不承担任何赡养她父母的义务。也就我们这些打工人觉得几百万的投保金额是天价,但对于王爽来说这未尝不是最优解,毕竟花点钱买小舅子当他的替死鬼,和往后几十年都被这家人缠着吸血比起来,肯定是前者更划算。”吕少辉说完吹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谢队,你觉得呢?”
谢轻非大喇喇靠在椅背上,仰头凝视着顶部的灯,丝毫不觉刺眼似的。
吕少辉叫了她几声,她才像刚回过神,缓缓道:“你们说的这些流程里,最关键的一环是张燕得在不惹人生疑的情况下‘意外身亡’,否则一切都是白搭。王爽既然有这么缜密的布局,连我们调查时会怀疑到张玉衡都预判到位了,怎么没给自己算到个好结局?我认为……王爽昨天也是临时起意要杀人,时机不对,处理也不完美,才被我们发现了他的嫌疑。”
然后又问:“秦永慧情况怎么样,醒了吗?”
吕少辉道:“还没有。医生说她伤得不重,但不知道为什么醒不过来。她……怀孕了,三个月,孩子没保住。”
谢轻非点点头,又见三人都盯着自己,道:“今天先到这里吧,等她醒了一切就都清楚了。”
吕少辉闻言不由自主打了个呵欠,也不再客气:“行,那我先带席鸣走了。小赵你怎么说?”
赵重云看着谢轻非:“我……先不回去。”
谢轻非瞥向他,道:“那你去守着秦永慧的病房,可以吗?”
赵重云忙点头:“当然可以!我这次一定会好好看着,不再打瞌睡了!”
谢轻非:“好,去吧,我眯一会儿。”
“在这儿?”赵重云不赞同道,“你是不是很累?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这里多冷啊。”
谢轻非笑笑,无奈道:“你还真是不听话。”
赵重云立马噤声,也不再坚持,须臾道:“那我先走了,你、你自己小心别着凉了。”
他一步三回头地,最后不得不拐弯,就再也看不到谢队的身影了。
整层都有公安把守,不难看出形势特殊。赵重云快到秦永慧病房时,角落里突然冒出个五十来岁的妇人,怯怯地看着他,问道:“你、您是谢警官的同事吗?”
赵重云今天没再傻乎乎穿制服,只有脖子上挂着工作牌。虽然只是个实习警察,但他外表看来太正经,年轻的面孔上端的是正义凛然,和公安宣传片上的形象十分吻合,就让人觉得肯定是个挺靠谱的警察。
“对,我姓赵。”赵重云看她面生,疑道,“你是?”
“赵警官好,我叫刘淑珍,”妇人道,“我儿媳妇就住在张燕隔壁病房。”
她这么一说,赵重云就正色了许多。
头回被群众喊“赵警官”,他心里头免不得飘飘然,但想到谢轻非略显疲惫的样子,赵警官还是决定自己先和刘淑珍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