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总是在心软。卫骋从前再不愿接受她提出的分手理由,现在也明白那都是言不由衷,只是他也很害怕被丢下,硬要逼她承认喜欢承认在意,反反复复确认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其实如果不爱,她更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照顾,大可以只将他当作闲来无事时逗弄的玩物,开心时赏个笑脸,不开心就别搭理好了,又哪来的那些关于谁会耽误谁的烦恼。那会儿只要能让他在她身边,他并不在意能否得到她多少的爱。
卫骋回想她腰伤那日对自己说的话,不好听也是真的绝情,可原来她一直都想过有他的未来,并不只将他当作陪伴一时的人。
她太平静了,以至于很少对外界索要什么,也不计较自身的得失,可他真的好想让她知道她值得一切的一切。
卫骋降下车窗,任冷风扑面将愁绪卷走。冬夜的死寂让人烦躁,他随手打开车载电台,勉强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枯燥的读书音勾起他的倦意,卫骋将要睡着时忽然被手机铃声震响,一看来电显示竟是谢轻非。
他接通的同时抬头,看到她不知何时走到了阳台上,声音从眼前的近处绕了很远的距离飘到他的耳畔:“你到家了吗?”
卫骋将电台的音量调大了两格:“到了。怎么了?”
谢轻非说:“我家的灯泡不知道为什么不亮了,我不会修,你能教教我吗?”
卫骋缓慢地眨了下眼,看向楼上被明亮灯光包裹着的她。
他的心突然猛烈地颤了颤,直起身子,尽量克制着情绪道:“需要我来帮忙吗?”
谢轻非屈起食指在眉心挠了两下,她不知道自己说谎时会有哪些小动作。
“不用了,你教我做就行。”
卫骋喉结上下滚了滚,说好。
“如果其他房间的灯也不亮,就去看看是不是电闸出了问题,你家的电闸在一楼南边外墙。”
“哦,我看看。”谢轻非举着手机很久没说话,在脚边看了看,随手拨弄了两下阳台的门把,说,“好像没什么问题,那该怎么办?”
卫骋说:“那就是灯泡老化了,不是很久没来这边住了吗?”
“嗯,那就没办法了。”
“会害怕吗?”
“还好,你可以陪我聊聊天。”
说好要聊天,说完这句她又不吱声了。
又沉默了许久,卫骋问:“谢轻非,你是想我了吗?”
“干吗突然这么说啊。”她肯定不会承认。
风吹过,月亮从云层里冒出来,也偷偷看着下方的人。
“卫骋。”
“嗯。”
谢轻非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顾阿姨和我说过,你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经历,会很害怕受伤和死亡,所以那次爆炸你肯定吓得不轻。”
卫骋没吭声。
“我会选择挡在你前面,不是因为什么职责和英雄主义。”谢轻非说,“你忘了吗?你也救过我的,当时你来救我的时候也没有犹豫。”
她说的是有一年两人去往震区时,她受伤被困在山中,随时都有余震的风险不说,天色已经很晚,山里还将迎来一场暴雨,没有救援人员敢冒险这时候进山找人,救她就等于找死,但卫骋去了。
他轻声问:“要和我算得这么清?”
谢轻非低声笑了:“恩情这种东西或许会让心态失衡,美化一些感情,可算清后我突然发现……它从来不是个影响因素。”
卫骋:“听不懂。”
“我是想说,你当时为什么愿意来找我,我那天就为什么会挡在你前面,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原因了。”谢轻非顿了顿,哼声道,“我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你不知道自己最近多反常吗?肯定在心里曲解了我的意思。”
卫骋感觉呼吸有些紧。
比起些你侬我侬的软话,她果然还是对批评他更熟练:“你也真是的,害怕也不说,平时不会很会卖惨吗?正儿八经需要你发挥的地方偏偏嘴硬。其实你可以告诉我你很担心我,你说让我不要总是涉险,我会听的。”
卫骋轻咳了一声,生怕自己张口破音了,但他的声音还是微有些沙哑:“我不要你听我的话,这不是你的意愿。”
“你到底懂不懂——”谢轻非声音抬高了,“那你又为什么明明知道当警察很辛苦还天天跑来打白工。你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些生生死死的东西,不也是在逼自己适应吗?”
卫骋没有回答,但一直开放着的电台这会儿却正好播到了颇为应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