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银娣开口:“就那样。”
“不知道”“还好”“就那样”,罗银娣是打定主意不好好答话了,不知道是谁给了她有恃无恐的底气。
吕少辉抽出五张照片,一一排在桌面上,敲敲桌子示意罗银娣看。她一抬眸,吓得整个人往座椅上缩了一下。
“这个凶手作案过程中会在死者身上刻下编号,并留下一个‘X’的记号,除此以外他还将所有死者的衣物都剥下来带走了,所以你女儿赤身裸体地倒在浴缸边不是巧合。这些是五个受害人身上被刻编号的部位特写,有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样子确实不好看,你害怕也正常,”他将郑宇轩后背的那张推至她面前,“眼熟吗?这是你女儿身上被划的编号,她是4号受害者。”
罗银娣脱口而出:“她明明是3……”
吕少辉冷声道:“你怎么知道她是3号?”
罗银娣面无血色的脸一瞬间又惨白了几度:“我……我那天早上看见的。我不是说过我想救她,所以把她从水里捞上来了吗?”
“就是那时候看见的?”
“对。”
“可是康文霞的编号刻在脚底,她尸体被发现时足部还套了双黑袜子,我看你也没长透视眼,是怎么透过布料看清楚刀痕的?”吕少辉一秒就看出她在撒谎,同时还在她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懊恼,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除非你早就知道凶手的杀人次序,不用看也知道康文霞该是第三个。”
一个光是看到创口照片都会吓到的农村妇女,面对一具尸体,居然还敢把她搬过来倒过去地“抢救”吗?能让她有勇气做出这些举动的人,只会是她克服恐惧也要保护的人。
“我、我不舒服,我头疼我心口痛,”罗银娣不知又从何处习得一手耍赖大招,捂着额头一副要昏厥的架势,“你们别问了,我一个老太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吕少辉刚要开口,身边斜插进来一道声音,凉丝丝道:“大娘,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没证据啊?”
罗银娣一愣,稍后吕少辉也跟着一愣:他们难道有证据吗?这事儿也没人跟他提过啊。
赵重云顶着两道目光,神色不改:“都已经查到你头上了,叫你来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给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我不管别人向你保证了什么,但你也不想想,如果事情真有他保证的那样万无一失,大半夜的该睡觉的时候你怎么会坐在这儿?”
吕少辉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端的不疾不徐地开始整理手头的文件,纸张摩擦发出簌簌的响声,阵阵敲击着罗银娣的耳膜,宛如凌迟前磨刀的倒计时。
罗银娣果然被两人唬住了,口唇瞬间失去了光泽。她的神色几度变换,最终声线平直而缓慢地道:“我没有帮忙杀人,我只是……只是拿走了她的衣服。”
赵重云奇怪道:“你拿她衣服干什么?”
吕少辉却已明了。连环杀手从现场带走死者的私人物品,目的是区分受害者身份。而凶手在作案中途被郭伟强打断后未免节外生枝立刻逃离了现场,后期只能找一个不会被怀疑的人去帮他收尾。
罗银娣和继女关系平平,大老远过来真的就只为了给她送一床破棉被?
吕少辉当即沉下脸色:“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罗银娣猛力摇头:“我不能说。”
吕少辉继续逼问:“康卓还是雷恒?”
“我不能说不能说!”罗银娣哭出声,“康卓和雷恒都是我儿子,你要我指控我的儿子是杀人犯吗?!你们不是有证据吗?有本事就自己去查啊!”
吕少辉合上文件夹,对赵重云道:“还真和谢队说的一样。”
半个小时前。
卫骋推开谢轻非办公室的门,屋里灯没开,外面投射进去的光束将她一个人坐在文件堆里的身影照出轮廓。
“地上不凉?”他也没自作主张开灯,关门后借着几缕月光摸索到她身边。
谢轻非随意“嗯”了一声:“你也坐。”
卫骋看看她身边空出来的一小块地方,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挨着她一起就地打坐。然后他发现谢轻非并不是在发呆,她面前的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和关系网,中间位置挂的是雷恒的照片。
“我想了很久,为什么明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这个案子却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不等他说,她已经率先打破宁静,“现在看来,是思维局限导致的。谁说凶手一定是一个人作案?他有没有同伙,事后又有没有除我们之外的别人去过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