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非:“我想看看郑宇轩的尸体。”
“可以,”程不渝走到另一边拉开柜子,“这个就是。”
冷雾在空气中卷起云团,谢轻非看向少年苍白的躯体。郑宇轩双眼部位的划痕破坏了他原本端正的样貌,就和方雨彤一样。
谢轻非扫过他脸上狰狞的刀口,目光一凝:“他嘴巴怎么了?”
“哦,他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了半截,”程不渝顿了顿,说,“应该是面对凶手时以为是普通的入室抢劫,怕动静太大吵醒还在屋里睡觉的方雨彤。”
他觉得只要自己挡在外面,凶手未必会发现家里还有个人,方雨彤便能免于被害,所以在挨打和赴死时死命坚持着没有出声,最终连舌头也咬断了。
因为他意志十分坚定,凶手不得不与他缠斗,所以他身上的伤也是四个死者里最多的。
谢轻非多看了一眼郑宇轩右手的淤痕与擦伤,屈指丈量了下他肩头到手肘的长度,一时没想出来这是怎么造成的。
程不渝看她神情一直很平静,好奇问道:“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觉得郑宇轩的下场……真的应该吗?”
“我没权利评价。”谢轻非示意他将人放回原位,淡淡道,“只有方雨彤有资格决定郑宇轩该不该被原谅。如果你想说他该不该死,当然不该,谁有权利主宰别人的生死?十恶不赦的坏蛋被审判前也是有人权的。”
程不渝换掉了衣服,两人边走边闲聊。
“过完元旦,再有两个礼拜学校那边就该放寒假了吧?你有没有和朋友出去旅行的打算?”
假期对公安群体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谢轻非这种能有寒假的更加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她摇摇头:“真当我是全职教师了?不得回来上班啊。”
程不渝对她的决定虽然不意外,还是道:“机会难得,我倒觉得可以先休息休息,散散心,以前都没见过你和朋友一块玩。”
程不渝说到这里自己愣了下,反应过来谢轻非这些年里确实很独,不但从没听她提过自己有什么交往密切的好友,就连她家住在哪,他们这些相处好些年的搭档都完全不清楚。虽然她没有刻意在自己身前设立社交红线,但想要贴近她也并不简单。
后来她和卫骋在一起了,恋爱倒是件很食人间烟火的事情,可这份难能可贵的亲密关系也没有维持下来。
谢轻非听出他的迟疑,笑道:“这话说的,你不是我的朋友吗?”
程不渝说:“我先是你的同事。”
“明白了,怪我平时对你太客气。”谢轻非玩笑道,“那你今后要小心点,我这人可爱使唤人了。”
程不渝看出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很配合地微笑道:“全听谢队差遣。”
走到办公室,吕少辉说李慕已经赶到了公安局,现在正在审讯室等候。
谢轻非叫赵重云和自己一起进去,第一眼觉得李慕的样子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
资料中显示李慕今年33岁,他穿着面料一看就昂贵考究的西服三件套,大衣折叠好挂在了椅背上,梳了个背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他的相貌并不是很张扬的英俊,可以说是普通,但因为穿着与仪态的衬托,整个人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着儒雅温润的气质。
他甚至压根儿没提及自己“领导侄子”的身份,在二人进门后还主动起身朝谢轻非伸出了手,赵重云挡在前面跟他握了一下。
席鸣在监控室内说道:“一开始师尊说让我们着重调查李慕有没有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情,我还以为他会是个鼻孔朝天的官二代。而且他那小说写得也一般般,不像个肚子里有墨水的,现在看来……我错得有点离谱。”
吕少辉也正翻看着李慕的履历,皱起眉:“‘2022年升州市杰出青年代表,在文化教育等领域做出了突出贡献’——贡献啥了没写。‘升州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太文艺了看不懂,这个喷不了。‘专注公益,为青少年儿童健康成长提供了经济与物质支持’,这点要是真的,那还不错。”
“满满当当三页纸,还都是正儿八经的名头和项目,”席鸣感叹道,“我要是不当警察了出去找工作,全小区撒尿最远这条都得单独起一行来凑字数。”
监控画面内。
“我接到电话之后就第一时间赶回来了,抱歉,临时行程的高铁票不好买,软件上那些抢票机制我也并不是很清楚,害你们久等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李慕很谦和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