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赵重云看见谢轻非到了,忙把一肚子恶心压下去跑过来。
“师父哕……我,哕……”
“别哕师父了,”吕少辉乐得不行,揽住他肩膀,“去让人把车开过来,躺这里太冷,我们带大爷回去睡。”
赵重云因他这叫法又下意识看了眼地下躺的那大爷,腮帮子顿时鼓高,吕少辉眼疾手快地把他推远,避免了和那棵可怜的树一样的命运。
二人走后,谢轻非发现卫骋还在担架旁和法医说着什么。
“怎么了?”
卫骋道:“感觉这大爷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谢轻非扬起眉:“这都看得出来?”
她知道卫骋无凭无据不会说这种话,道:“行,你好好想想,万一数据库里找不到对应的身份信息,还能从你提供的方向去查。”
回到局里已是深夜。
戴琳将电脑接入投影:“关于康文霞的消息我已经整理好了。”
“康文霞没有工作,她丈夫每个月会打生活费到她账上,除此以外她个人还有额外的收入,我查了几笔交易信息,也看过她的网络账号,确定她的收入来源是在网上接‘代骂服务’,而她本人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营销号博主,通过发布和点评网络信息获取流量再变现。”
谢轻非:“所以这人其实就是个网络喷子?”
“对,这是我收集的一部分她的发言。”戴琳将内容点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到处骂人,这一段时间因为和杜曼荷就噪音问题有了争执,网络也成了她的一个发泄渠道,甚至还会逮着和她没关系的人去人家微博下面说三道四,用词非常……总之就是,遇上她心情不好路上的狗都得挨两句的程度。”
谢轻非粗略看了几眼,那些长篇大论的词汇无不以人体器官为圆心,亲戚朋友为半径大范围圈地、无差别攻击,单个字眼儿拎出来都脏眼睛,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吕少辉看得拧起眉:“她跟杜曼荷吵架也这么说话?”
戴琳遂又将锦程佳苑业主群群聊内容调出来,众人看完齐齐沉默。
本来杜曼荷说完后还有几个同样受邻里噪音困扰的住户跳出来应和,康文霞一出马杀伤力强到也物业都没敢吱声儿。她甚至享受这种骂得别人都不敢吭声的场面,后面又开始高高在上地就“这都是我的权力”为题展开发言,当然也并不文明。
赵重云这时道:“如果是这样,那我觉得杜曼荷说的让她去死那几句话一点都不过分,如果换成是我——”
谢轻非看向他。
“也骂不过她。”赵重云悻悻地补充。
谢轻非:“杜曼荷现在在哪?”
吕少辉:“上午把人带回来之后她情绪就不对劲,问话也不好展开,席鸣跟她磨着也没个进展,刚刚把卫医生叫过去了。”
另一边,卫骋在外面观察了会儿杜曼荷的情况,让席鸣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一盒草莓蛋糕和一瓶热牛奶回来,拎着袋子推门进去。
杜曼荷抬头看了一眼,见换了人,脸上也没什么波澜:“人不是我杀的。”
卫骋没有要提这点的意思,把蛋糕盒子拆开,连同餐具一起递到她面前:“先吃点东西吧。”
杜曼荷手指动了动,没有立刻接。
卫骋也不在意,给她摆好后又帮忙拧了牛奶瓶盖。这瓶大概刚放进保温箱不久,他将瓶身在掌心贴了一下,问道:“你看这个温度可不可以,嫌冷的话我再去帮你热一下。”
“……不用麻烦了。”杜曼荷伸手接过,一阵犹豫后还是喝了,神色总算松弛些,“芋泥味的。”
“你喜欢这个口味吗?”
“嗯。”
卫骋又让席鸣去买芋泥味的蛋糕。
中午和晚上给杜曼荷打的饭都放在一边没有动,一口热牛奶唤醒了她的胃,她捏着叉子扎了个草莓送进嘴里,说道:“我以前很喜欢吃蛋糕,也经常喝奶茶。”
卫骋:“现在不喜欢了吗?”
她苦笑着摇头:“当然也喜欢,只是很久没有吃过了。”
她今年25岁,同龄人有的还在当学生,卫骋带的研究生也差不多这个年纪,在他看来都还是孩子。可眼前的女人拖着一股深重的疲惫感,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的朝气。
草莓上沾的奶油在她唇边被抿化,想必很甜,杜曼荷冲他真诚地道:“谢谢你。”
卫骋冲她温柔地笑笑:“不客气,你喜欢就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杜曼荷眼神呆滞了片刻,仿佛被他的话敲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