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非嘱咐道:“你哥发烧了, 过半个小时把他叫醒,还没好的话就让他回家去休息吧。”
“啊?他昨天还好好的啊。”席鸣朝她身后望了一眼, “行,我看着呢。”
说罢露出个八卦的笑容:“你们两个……嘿嘿。”
“嘿什么?”谢轻非瞋了他一眼,“你生病了也有这个待遇。”
“我可没那么虚,吹点风就发烧。”席鸣说到一半顿了顿,“可我哥也很少生病的, 难道是因为心情不好?”
谢轻非看了他一眼。
“因为他最近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嘛, 我猜的。”席鸣解释道。
谢轻非并没有太关注卫骋最近如何,只知道他近期多半很闲,虽说徐思为需要接受心理疏导, 但除却这几个时间段, 其他时候也都能在局里看到卫骋的身影。
谢轻非想着再问几句, 但看席鸣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为免这个双面间谍到时候又在卫骋面前说什么她偷偷关心他的话, 还是算了。
席鸣看她穿上了外套,问道:“你要出去?”
“嗯,跟人约好了。”谢轻非拿上钥匙,再次叮嘱, “看着点你哥。”
中午十一点半,谢轻非准时到达约定的餐厅。
位置上的人见她进门, 热情地朝她招手。
谢轻非由服务生领着过去坐下, 笑着问好:“顾阿姨。”
在她对面坐着的女士就是卫骋的母亲顾明煦。
“非非,你最近是不是瘦了?”顾明煦摸摸她的脸, 有些心疼道。
“哪有,昨天早上称还重了两斤呢。”谢轻非点了几样菜,将菜单递还给服务生,顺便道,“我还感觉卫骋好像瘦了。”
顾明煦“嗐”了一声:“他就是被徐思为的事儿给吓的。”
谢轻非一顿:“徐思为被绑架的事?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没跟你说过吗?也对,他就是要面子。”顾明煦说,“阿骋六岁的时候我和他爸爸都很忙,没太多时间照顾他,那会儿公司内部事情也多,因为一些矛盾……阿骋放学路上被一伙人绑架了。”
六岁……
谢轻非拿出上次从卫骋兜里“征用”的照片,问道:“就是这年吗?”
顾明煦一瞧,笑了:“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对,就是这时候。”
她满眼怀念地端详着照片上的小男孩,有些感慨地道:“我和他爸爸从小就惯着他,哪让他吃过这种苦啊,当时真的把他吓坏了。被救回来之后那一年多他都郁郁寡欢的,对人也冷冰冰,我有时候都想,要是当初没出这事儿,他现在说不好性格会不一样呢。”
谢轻非沉默片刻,想到在迟争渡婚礼上卫骋见到徐思为之后过问的那几句话,原来不只是出于关心晚辈,他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那些经历想必十分灰暗,以至于他一开始从没怀疑过徐思为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宁可自己的几句安慰只是自作多情,总胜过真多了一个人遭遇了他曾遭遇的一切。
“他跟我说他是可怜徐思为才关心他,我还以为是糊弄我的。”谢轻非后知后觉道。
顾明煦却摇摇头:“哪里是可怜啊。”
谢轻非听出她话里有话,疑问地看向她。
顾明煦叹息一声,问道:“阿骋跟你说过他为什么要当医生吗?”
谢轻非抿了抿唇。
“当时那伙人是当街把他抱进车里的,被他一个同学看到了,那个小孩子本身就有哮喘之类的病,吓坏了,没等送去医院就死了。”顾明煦回忆着,依然很惋惜,“其实阿骋和他都没说过话,根本不熟悉。但一个你知道一直存在着的人突然有一天死了,死亡具象化地展现在你面前,也很难以接受是不是?”
谢轻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忽然想起自己前两年因为PTSD饱受折磨走不出来的日子,她花了好久才说服自己这不是她的错,可卫骋那时才六岁,他要怎样面对一条某种意义上和他有关的生命的消失呢?
一阵骨鲠在喉,她涩声道:“这并不是他的错。”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跟他说的?”顾明煦忧声道,“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在我和他爸爸还抱有小孩子忘性大的侥幸心理希望他早点将这些记忆抛在脑后时,并不知道他会因此变得……”
顾明煦思索了好几个词,才找到个比较精准的描述:“他很怕死。”
谢轻非自高中时认识卫骋,心里一直觉得他是个娇气的大少爷,事儿精又讲排场,上下学那点路让司机送送就算了,他每次还要带上几个保镖,夸张得像拍某手小视频一样,所以时至今日她还常常拿些话来揶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