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不着,脑海里跑马灯似的,想起一些事。
有好有坏。
有件事他嫌丢脸本不想说的,怕被人笑这个年纪了还吃醋。
但现在他不想忍了,荡漾的纹路被拦腰斩断,他语气讥讽:“你是不是见了你前男友,看人家高材生,混得不错,就把压力转移到儿子身上?”
程诺没睡着,听见他说的话,呼吸一滞,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酸胀难捱。
她转过身,视线在黑暗中直直戳着沙发上的人:“关越,你越活越回去了。小栩的事是小栩的事,你牵扯无关的人有意思吗?”
她想说,一起生活这么久他对她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她几天前确实因为要去探望高中老师的事跟周成郁单独见过一面,害怕关越多想,她也没说。
关越没有那么小心眼,纯属找个出气口:“你心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我心虚?”程诺彻底被惹毛,眼眶一圈火辣辣的,眼泪漱漱往下落。
关越在窄沙发上翻来覆去几下,就听见床那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连带着被子一颤一颤的。
她最知道怎么让他投降了。
但今晚不是装的,是真气了。
他翻下沙发,轻轻掀开被子上了床,床上的人感知到他上来了,扯着被子往边上缩了缩。关越强势把人捞到怀里,安抚口吻:“这个问题不追究了,过。你也别哭了。”
程诺连推带搡,要挣开,哭得也更凶了,眼泪颗颗分明的往下滚,还压着嗓子不出声,显得更可怜了。
关越半靠在床头,使了点力把人稳住:“别闹了,嗯?关栩诺的事我们两可以商量,不存在谁扮红脸谁扮白脸的事,我跟你的目标是一样的。”
程诺抹着眼泪苦笑:“闹,你觉得我是无理取闹?还有什么叫那个问题你不追究了,我做了什么需要被你原谅的事吗?你一副高高在上超度我的语气。”
关越俯身吻了下她眼角,湿湿咸咸,水润润的。
“我刚气昏了,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他说完,继续吻她有点发烫的脸颊,一路往下,刚要附上她嘴唇。
程诺伸手挡住,语气不软:“呵,你又想睡一觉,就当这些事没有了?”
关越刚腾起来的欲望瞬间被浇灭,但是他现在冷静下来,知道两人反唇相讥解决不了问题,他也不愿和她僵着。
人到中年,家庭稳定,夫妻关系和睦比其他都来的重要,这点他还是看得清。
主动开解:“曲解你是我不对,我道歉。至于关栩诺谈恋爱的事,”他叹了口气,“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你得对他有信心一点,也对我们自己有信心一点。我跟他谈过,他和那个女孩确实互有好感,但两人就是偶尔互传一下纸条,假期发发消息聊聊天之类的,你说的出格的事我作为当爹的早就跟他约法三章过,我相信他。”
“所以还是我的不对喽?”程诺还硬着脸,但是在孩子教育这事上她没法比关越更硬气,他的理念是和她有出入,但是要论付出,他更有话语权。
关越知道她这么说就是软化的前兆:“我没说你不对,我知道你比我更爱那小子。但是你得注意方法是不是,不然只能是把他推得更远了。我当然也希望他考个好学校,但是比那更重要的是他得有主见,能自己处理一些事情,能有自己的独立性,而不是一直活在爸妈给他画好的小圈圈里。”
程诺抓着他睡衣擦了擦泪,顺手摸了把关越所剩不多的腹肌,怏怏道:“我就是害怕他走弯路,都是你的基因,怎么他一点都不学姐姐的稳重和乖巧。”她嘴角撇着,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关越仿佛看见了以前那个小姑娘,她有时候无意识的状态下会做出很小女孩的举动。
他扬唇笑了笑:“有没有可能他也遗传了一部分你的基因。”
程诺瞪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别以为你拐弯抹角骂人我听不出来。”
“气消了?”关越笑问。
程诺也平静下来了,她其实何尝不知道那些道理。可是她本身就容易受外界因素影响,看着网络上各种宣传再加上班里家长之间的暗暗攀比,再想想迫在眉睫的中考,她总害怕时不我待。
焦虑就开始疯长。
关予芙在前面做了个很好的榜样,到了关栩诺这儿出现一点偏差,她就会草木皆兵。
她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一直都在疗愈从前的伤口,那她为什么又要给自己的孩子制造痛苦,让他压抑、难堪。
她瘪嘴:“你去给我拿个冰淇淋吃,我就不气了。”
关越扶额:“早知道不哄了。”
“老公,”程诺晃他胳膊,“我要吃香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