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蓉蓉的声音鲜有地带着哭腔,有些憔悴的眼睛也有些许红血丝。
“我……”月韵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干涸得厉害,“什么怎么样?”
吴蓉蓉似乎把什么话给忍了一下,咕咚一声吞回肚子里去了,月韵再次眨眨眼:“你说啊,我到底怎么了……”
“没事……”吴蓉蓉仍然忍了忍,,“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突然之间,记忆就那样如潮水般翻涌了起来,瞬间填满了空无一物的大脑,月韵顿时就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冰凉,她轻轻地,试探般地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不敢相信发生过的事,不可能,不……
脑子里一团乱麻,疯狂地按着依然隐隐作痛的小腹,不,不会,来时毫无知觉,走了,也这样的无声无息,却留下彻骨痛楚。
“凌月韵,你冷静点!”吴蓉蓉捉住月韵的双手,哽咽了一下,嘶哑着嗓子说:“医生说以你现在的身体条件和心理状态根本不适合怀孕,加之这个孩子先天不足,本来就是保不住的,属于优胜劣汰,是自然流产,没事的,真的,你以后会子孙满堂的……”
其他什么也听不进去,除了“流产”这个残忍的词,如一把大锤狠狠地敲碎了月韵的心,痛得她无以复加,她僵直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眼泪决堤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如雨下。
吴蓉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也陪着月韵啪嗒啪嗒地不停掉眼泪,这一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是那么的多余,那么的苍白无力。
病房外,柳正清和刘子铭像左右护法般地立在门的两侧,两个人的表情默契地严肃着,默默地听着病房里撕心裂肺的哭声,然后分别扭过了头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又仿佛是暂时停滞了,过了不知道多久,哭声渐渐隐去,吴蓉蓉走出来,对两个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刘子铭问道:“她怎么样了?”
吴蓉蓉沉着脸摇摇头:“还能怎样?一夜之间,差点没了老公,又没了孩子,而这一切却是被她视为唯一亲人的妹妹一手造成的,这种打击搁谁身上谁能接受得了啊?”说着又回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ICU 那边还是你们两位青壮劳力去吧,换二位老人家回去休息,这边有我就行了。”
将柳正清和刘子铭打发走之后,吴蓉蓉又进了病房,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前,看着月韵沉睡的脸,听着仪器上单调而催眠的滴滴声,前一夜通宵没睡的疲惫让她打了几个大大的呵欠,没一会儿,竟不知不觉地趴在床头睡着了。
月韵睡得并不安稳。
挥之不去的梦魇,血,大片的血,手上,地上,全是血,仿佛一张大网扑面而来,紧紧地勒住了脖子,窒息般的痛苦……
睁开眼,红色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刺眼白色。
阳光淡淡地斜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圈,清晨似乎刚刚到来,她却觉得自己没睡多久,抬头看了看对面墙上的挂钟,上午十点。
月韵看了看趴在床边睡得正酣的吴蓉蓉,没有叫醒她,缓缓起了身,下了床,放轻脚步悄悄出了门。
医院走廊上的电视里,这个时段正在播送娱乐新闻,月韵驻足,看着新闻里叶海城在真姐的陪同下,向数十家媒体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即日起暂停所有相关工作,并准备去英国深造,进修表演课程。
月韵知道,这个消息一出,无异于一枚深水炸弹,会将贵圈炸成一锅粥,公司也好,业界也好,粉丝也好,都会认为这是一个无法接受,也不太明智,却是当下唯一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管不了,热搜就让它爆吧,即便是瘫痪掉了又如何,地球照样转,太阳照常升起,那些张牙舞爪的人照样把他们并不了解的状况搅弄得鲜血淋漓。
月韵消极地想着,转头继续走。
ICU 门口,刘子铭看到月韵,连忙拽了拽坐在一旁打盹的柳正清,两人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得如临大敌。
“他怎么样了?”
“ICU 不让探视,还有二十四小时没有出状况才会转入可以探视的普通病房。”
“那我等着他吧……”月韵坐下来,看着柳正清:“你送玲珑姐回去吧,这两天让她陪着我在这里熬也累坏了。”
支走了柳正清,月韵又看向刘子铭身旁那个眼熟的便当盒,浅笑,“世事无常,珍惜眼前人。”
刘子铭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笑,表情有些动容。
日落日出,陆允承终于度过了危险期从 ICU 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月韵没有过去,只远远地,胆怯地看着,无能为力地讨厌着此刻软弱的自己,直到看见陆贵中和陆盛兰离开只剩下刘子铭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