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都知道了,对不起爸,我……”
陆贵中皱着眉,似有千万烦恼愁绪,“说对不起之前,先搞清楚自己有没有错,错在哪里?”
月韵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那为什么要道歉?”陆贵中把车窗降下一条缝,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路灯下幽幽飘下的尘绪,“那边是原州,也是允承妈妈的故乡和她的长眠地,你在原州第一次见到我的那天,就是她的忌日,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二十多年了,我答应她的事,竟然也守了二十多年了。”
“爸,难道真的……”
“是真的……”陆贵中淡淡地打断了月韵的犹疑,“那个女人本来是我们家的保姆,从允承出生就跟在他妈妈身边,允承三个月的时候,她突然就失踪了,还带走了允承,警察找到他们的时候,允承已经八岁了,那八年,那个女人把允承当作亲生儿子般对待却什么都没告诉他,允承自然而然也认为她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加之我年轻的时候的确很混账,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允承从小道听途说,认为是我对他所谓的妈妈始乱终弃,也是自然而然。”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个真相,让他和您隔阂了这么多年……”
“允承的妈妈,当时允承回来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她害怕允承受到伤害,也不愿意毁掉他仅有那八年的幸福记忆,留下的临终遗愿是,将错就错,守口如瓶。”
“一边是拐走自己八年却待他视如己出的‘母亲’,一边是苦苦寻找自己八年好不容易骨肉团聚却不久于人世的亲生母亲,这对他来说,真的太过残忍了,所以您被他误会疏远二十多年,全是为了他,这对您,对他都不公平啊……”
“也不全是为了他,很大部分是为了他妈妈,也为了我始终难以安定的亏欠心,他的误会也好,疏远也罢,都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至于他,如果恨我可以让他不必遭受这巨大的打击,也谈不上不公平……”
陆贵中回过头来看着月韵,微微笑着,“只是我没想到会影响到你和允承的关系。”
“爸,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这件事,我和盛兰已经承担了二十多年,不应该再把你拉进来继续承担,我们做不了你们的主,所以做恶人也无所谓,他妈妈要恨我,就待我百年之后下去再向她解释吧,现在该怎么做,我相信你知道……”
月韵心里有点苦涩,向陆贵中恭敬地鞠了个躬: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很爱您的儿子。”
不知不觉,冬夜渐深沉,寒风习习。
刘子铭发来一条定位,“他在这里,事实上,他这几天每晚都在这里,如果你要去,我等会送你过去,如果你不想去……”
“我去,现在就去。”月韵毫不犹豫地说。
十五分钟后,刘子铭带着月韵来到了西海最大的一家高端 KTV 门口,老远就看到柳正清缩着身子等在门口。
“凌月韵,总算把你盼来了,整整四天啊,我快招架不住了!”
“什么情况?”
“说不好,你进去看看吧。”
三个人来到一间豪华包间门口,里面传出女人的歌声,笑声,劝酒声,月韵回头对柳正清怒目相向。
“别生气,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让他开心。”
“你是想用你的方式作死吧?信不信我马上告诉玲珑姐?”
“千万别,算我求你,我跟里面那些女人没什么关系,真的,我马上让她们走,这就走……”
月韵懒得和柳正清啰嗦,一掌推开了门,只见陆允承仰头躺在沙发上,两个女人妖艳地笑着,一左一右挽着他的胳膊,一个递酒杯,一个对他上下其手,他却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喝醉了,还有一个女人正拿着麦克风一边扭曲身躯一边唱歌,包厢灯光昏暗,桌上一堆啤酒瓶七倒八歪,整个一片乌烟瘴气。
月韵又是气愤又是心疼,一脚将地上的酒瓶踢开:“都给我滚出去!”
唱歌的女人看到了月韵,打量了她一眼,对着麦克风说:“哪里来的漂亮小妹妹啊,一起玩?”
柳正清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让你们滚就滚,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三个女人见气氛不对,连忙站起来退出了包厢。
这时,陆允承也起了身,他的视线似乎有些模糊不清,撞撞跌跌地朝月韵走了过来:“你早就知道了吧,全世界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你别这样……”
“很可怜吧,我这个傻子,活了三十多年到头来闹了一个把亲人当仇人的大笑话!”
月韵不说话,只有些悲伤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