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歆想说,分得好,但看青年那模样好像挺难受的,就没说。
“后来还是分手了,她嫌我脾气差,说话急,自以为是。”青年把手里的烟给拧折了,手指有点儿颤,又说:“我也知道,但我想去潠市找她,再见一面。”
沈歆犹犹豫豫地说:“你不会打她吧。”
“我不打人!”青年急得脸红脖子粗,说道:“我真不打人,我是不太会做人,但我不打人。”说着,他把袖子一挽,露出大片青紫的痕迹,往沈歆面前比划了两下。
沈歆头也贴到了窗上,生怕那一拳会挥过来。
青年说:“你看,我前天被打成这样,我都没还手。”
“为什么被打。”沈歆问。
青年支支吾吾说:“我喝上头了,调戏了兄弟的妹妹。我没做什么啊,我就说了几句,然后被兄弟打了一顿,接着就决裂了。”
“活该。”沈歆没忍住。
青年往包里掏了一阵,掏出了一盒发圈,还有一个发夹,哑声说:“我去潠市不是找她复合的,我想把这些还给她,跟她说我以后不喝酒了,会学着做人,再把脾气改改什么的。”
沈歆嘶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地说:“你改好了再说吧。”
青年把东西装了回去,好一会没说话,过会儿才问:“你不是学生么,今天该上课的吧,你这是要去哪,潠市?”
沈歆嗯了一声说:“回家一趟。”
青年一愣,呢喃:“回家啊,还是大城市过来的。”
沈歆没吭声,还使劲儿往窗上挤,对这人的防备心压根没法减轻。
青年想了想说道:“你那个朋友,就那个丫头,你帮我跟她道个歉吧。”
闻言,沈歆举起手机,镜头正对着青年,说道:“你说吧,我拍下来给她发过去。”
青年目光闪躲了一阵,还是红着脸字正腔圆地道起了歉。
那视频很快别沈歆发了过去,没想到陆念回得还挺快。
陆念:你离他远一点
沈歆笑了。
长路漫漫,火车行经漆黑的隧道,在山上攀爬而过,终于在下午时抵达潠市。
快到站时,沈歆听见邻座那人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包里那面包没吃,拿出来递了过去,她估摸着自己回家后应该也没什么心情吃了。
那青年讪讪地接了过去:“谢谢。”
沈歆笑了一下说:“你这人是挺烂的,但以后学好点吧。”
任谁听见这种话都不可能高兴,那青年憋了一口气,然后点头又道了一声谢。
沈歆在路上时便给林芝发了定位,在出站后直往停车场走,走了一阵便看见了一辆通体漆黑且没有熄火的车。
车牌也很熟悉,是沈家的车。
沈歆径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昏睡的脸,叹了一声说:“开车吧。”
那司机蓦地清醒,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沈歆说。
司机开着车离开停车场,抬手把冷气温度调高了点。
沈歆又对着车窗拍了张照,给陆念发了过去,说自己上了车,正在回家路上。
但在出了停车场后,沈歆发觉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沈歆扭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这哪是回家的路,分明还离家越来越远了,她意味不明地说:“李伯,吃了几个菜啊,喝上头了?”
李伯的神色也很疲倦,欲言又止着,过了一会才说:“夫人让我把您送去那边。”
“哪啊。”沈歆的心猛地一跳。
李伯踩着油门,朝映在后视镜里的人影看了一眼,哑声说:“一会您就知道了。”
沈歆胃里空得有点难受,如今心跳得飞快,有点头晕脑胀。
半个小时后,车停了,沈歆困意全无,在车里坐得笔直,定定看向窗外。
车是没开回家,也没去酒店,在殡仪馆门口停了。
沈歆下车时差点没站稳,两眼花了大片,过了数秒视线才清晰起来。
“来这干什么,什么意思。”沈歆回头问司机,她心火烧得急,语气也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司机使劲吞咽了一下,露出一副沮丧的神色,摆手说:“我带您进去,夫人在里边等您。”
沈歆脚踩棉花一样往里面走,穿过一群胸口别着白花的人,指甲直往掌心抠。她一抬眼,就看见林芝和沈泽琨站在正中间,正面对着一口灵柩。
三脚小鼎里的香被续上了,烟袅袅散开。
林芝听见声音便回了头,双眼通红地招手说:“过来。”
沈歆从未见过林芝这么憔悴的模样,林芝的声音里是装不下的疲乏,那种悲恸和倦怠已经盈满而溢。
沈歆僵住了,从没想过林芝让她回来是因为这样的事,可那里边躺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