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惊吓,那声音短时间盖过了食髓知味的。
倒不是他的声音有多大,而是食髓知味的声音太小,就好似唱催眠曲般,讲故事的声音非常小,要安静下来仔细听才能听清楚他说什么。
如若不然,就觉得是个碎碎念的和尚在诵经,或是嗡嗡叫的蚊子在耳旁飞。
然而,墨朔的这声惊叫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们,包括邬云双,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和表情,认真地倾听着食髓知味的鬼故事。
到底怎么回事?
墨朔站起身,环顾四周。
虽然远处的人看不到他,但是邻桌的大厨,还有正上方的掌事太监一定是可以看到他站起身的。
不过没有任何人给与他反应。
或许所有人,都陷入了食髓知味的恐怖幻想。
不行,得尽快离开这里。
墨朔走到邬云双面前,试图唤醒她。
“又又,你醒醒!”他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没有用,她的眼神仍是呆滞的,根本没有看到他。
他试着拉住她的手。
根本拉不住,她的手从手腕处弯折下去,绕开他的指尖。
墨朔有些着急,他转过身,看向屋子正中央的食髓知味。
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讲着根本听不清的鬼故事,像是个古老又厚重的座钟倒扣在那里,岿然不动。
墨朔猜测,就是因为他的恐怖故事,所以将人们拉入了幻象中,而他并没有认真去听,所以能够保持清醒。
此刻他有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我的孤独与急迫感。
必须让这个食髓知味停下来,否则他再也碰不到邬云双和其他人了。
可是。
只是产生接近他的念头,墨朔就能感觉到,从食髓知味身上散发出比刚才强烈数百倍的恶臭,让他头晕目眩。
像是为了警告他。
既然他不想让自己靠近,那更加证明,他就是破局的关键。
墨朔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艰难地靠近他。
在他感到快要窒息时,终于摸到了食髓知味的衣袍,也是那种滑腻腻的感觉,像是液体一般,微微泛着凉意。
他用力一扯,那身衣袍终于被他拽下,露出食髓知味原本的面貌——
所有的声音在衣袍被拽下的一瞬全部静止了,连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也听不到。
墨朔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到几乎忘记了呼吸。
因为衣袍下,食髓知味的真身不是别人,正是邬云双。
她像是个参禅的信徒般,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微微垂眸闭着眼。
怎么可能呢?
墨朔捏住她的肩膀,想要看清楚一些。
他忘了,他现在根本无法碰到任何人,就在手指距离她的身体几毫米的距离,她的身体开始液化扭曲。
墨朔连忙收回手。
但是这次邬云双的身体没有变回来,依旧保持着刚才扭曲的态势,继续萎缩坍塌下去。
那副场景就像是制作精美的糖人被烤化了。
墨朔觉得这肯定是幻觉了,他转回头看向自己的位置,果然邬云双还好好地坐在那里,托着腮,双眼无神地看着这边。
刚刚松了口气。
余光却注意到,其他的桌案后边,他能看到的所有大厨,还有他们身边的助手,全部变成了邬云双的模样。
穿着不同的衣裳,神态各异,全都注视着他。
就连最尊贵的位置上,长着三个头颅太子也变成了邬云双的模样,他们长着三个邬云双的脑袋。
墨朔被眼前诡异的景象吓得呼吸一紧,快要喘不上气。
刚才走过来的这几步路,他就是憋着气的,现在胸口像是被巨石碾压着,努力吸气,可是肺部却无法张开。
这不是错觉,确实是空气越来越稀薄了,或者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挤压着他的胸肺,想要活活憋死他。
墨朔艰难地呼吸着,低头向下看。
从他身后伸出,白皙柔软的手臂,滑腻似水。
那是刚才融化的“邬云双”,现在已经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又好似难以逃脱的滔天海浪,将墨朔紧紧缠了进去。
墨朔想要将那双手臂从自己身上拽开,可是对方可以碰到他,他却碰不到对方。
而且他越是想要抓住对方,那双手臂融化、扭曲、纠缠地越厉害。
他已经彻底被“邬云双”融化成的巨浪给吞了进去,这下所有空气都被隔绝了。
他却能听到声音了。
穿过他的耳膜,用尖利的爪子在他脑膜上轻轻划着,类似勺子划黑板的刺耳声,伴随着食髓知味讲的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