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二哥。”
“不用谢。”
谢承瑢舀了一块鱼肉,咬在嘴中。这鱼肉质鲜美,入口即化,且无刺,肥而不腻,倒是比之前的鱼要好吃。
“好吃吗?”赵敛期待地问。
谢承瑢惊喜道:“这是什么鱼?”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鱼,我问掌柜要最贵的那一条,他就做了。”
“最贵的?那岂不是……”谢承瑢心里有负担,“我给你钱吧,一会儿我回去拿钱袋。”
赵敛又“哎呦”一声:“小官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这也要还、那也要还。我不要你钱,我几时要你钱了?好吃吗?”
谢承瑢老实回答:“比我上回的要好吃多了,看来是我不会点菜,吃肉都吃不上好的。”
赵敛笑几声:“那你下回跟我走,我点什么,你吃什么,肯定不会失望的。”
夜已深,谢承瑢一日没进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狼吞虎咽吃起来,也没在乎吃相如何。
身侧赵敛也不在乎,他一只手托腮望,一只手伸出来,点到谢承瑢的发梢。
他好想摸一摸谢小官人的头发。
“这几日上学,先生都教了什么书?”谢承瑢问。
赵敛回过神来,说:“哦,是往后面背了几篇。”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因为他根本没听。
谢承瑢又说:“我几日不去,不知道后头再去了能不能听懂。”
“那我认真听了,回头跟你说,你就听懂了。”
赵敛终于忍不住伸手拨弄谢承瑢的头发。
谢承瑢嚼着鱼,有些纳闷与失神:“二哥?”
赵敛立即反应过来,收回手,道:“失礼了,我太无聊了。”
二人没有相看,也不说话。
谢承瑢默默吃鱼,嗅了一口汤,而赵敛继续托腮,假装天上有月亮,找了一圈,没找到。
“你的头发真顺。”赵敛忽说。
谢承瑢顺着他的话道:“二哥头发不顺吗?”
“也顺?要不你摸摸?”
说罢,他把脑袋凑过去,要给谢承瑢摸。
谢承瑢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两难之间,又笑开了:“为什么要摸头发,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什么?”
“我从来都不摸别人头发。”谢承瑢道,其实还有后半句,也不叫别人摸我头发,不过没说出来,怕赵敛不自在。
对视半晌,赵敛才说:“我也没摸过别人头发,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再也不摸了。”
“没有,我没有不喜欢。”
赵敛看谢承瑢弯曲的背,苍白的手腕,原本红润的嘴唇也毫无血色。
“疼么?”赵敛又问他。
谢承瑢的动作渐缓,将鱼咽下去,故作振作:“不疼。”
“我不信。”赵敛蹲着,很自责地去拨地上的草,愧疚说,“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强迫着留你到深夜,若不是我带着你闲逛,你也不会被罚了。”他手指划着地上杂乱的草,拨出泥土,捻在手心,很快就揉碎了。
谢承瑢轻轻说:“与二哥无关呀,为什么要把祸揽在自己头上?”
赵敛还是拨土,苦涩地说:“谢小官人,其实我也并非旁人说的那般不学无术。我确实是任性骄纵一些,可应当没有那么坏吧。”越说,声音越弱,“我不希望那些坏话传到你的耳朵里,把我想成……”
“你都听到了么?”谢承瑢直起背,不小心扯着伤口了,疼得抽筋,“你听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赵敛扶着他,“你别乱动,动了就疼了。”
“我不疼,你是不是在外面听见我爹说你了?”
赵敛摸鼻子,说:“是有听见一点。谢小官人,其实我们赵家一直都是在风口浪尖上的。我爹爹虽是太尉,可在朝中也不是全然好人缘,每日都会有人上奏说他坏话,贬低我们家。我是他的儿子,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闲言碎语,无非就是说我‘不学无术’、‘嚣张跋扈’,全无世家公子的气度。我一直都知道的,那些叔伯,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其实我原先一直都不在乎,可是我唯独在乎你的想法。我并非是那样的人,你同我在一起这么久,也能看出来一二吧?”
他一下子说了好多话,谢承瑢反应了许久,才说:“我知道二哥为人,一点都不坏。”
“我是这样想的,交朋友这事么,其实是强求不来的。我内心里是九万分想与你做好朋友,可如若让你为难,我也可以离你远一些的。其实也是我的错,是我这些年放纵,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你跟我玩,受了很多委屈和闲话。”
说罢,赵敛转过头,小心翼翼地说,“你要是觉得我不好,我们就不玩了。但我还会偷偷摸摸给你送吃的的,不让别人发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