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受了伤,不能走远。你叫他千万小心,这些日子我不能乱跑,他们那么多人都在盯着我。”
瑶前颔首:“我知道,我已经嘱咐过他了。”
赵敛一会儿握拳,一会儿松掌。他的手火辣辣得疼,不过并不是很影响他握枪。
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多派几个亲信去看着昭昭,我很害怕。”
“好,你就放心吧。”
瑶前心疼地看着赵敛的手臂:“既然都是个假的,你为什么还要那么拼命地找呢?你伤成这样,怎么办?”
“我不发疯,就骗不过他们了。这点伤算什么,明天不就好了。”
赵敛拂下袖子,颇有些后怕地说,“这一遭过,我就犯了欺君的大过。只是连累你们同我一起了。”
瑶前叹息说:“二哥,我们从小一同长大,早就不分彼此了。不论将来如何,我们一家人,都一起过。”他想了半晌,又加一句,“谢同虚与我们也算是一家人。”
第185章 五七 可怜此夕(二)
元旦。
李祐寅的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今年元旦的朝会他也没能参加。陛下不豫,诸国使臣只能先拜太子、皇后,献上贡品,以贺元日。
这不是辛明彰头一回在元旦大朝会上露面了,但却是李润珍第一回 露面。他很难得同这么多人见面,心中胆怯新奇。碍着娘娘和他说的“行正站直”,他不敢握紧娘娘的手。
使臣献礼,多是皇后致谢。李润珍说不上话,就窝在椅子上,脚悬空晃悠,默默地看着底下那一片人。他一大早就在这儿等着了,等到中午,这朝会还不完毕。他饿得头发昏,不停在座椅上摇头晃脑,扭身歪坐。
内侍见了,叮嘱道:“殿下,要坐直。”
李润珍烦得嘟囔嘴,眼神涣散地去看底下的大臣们。
他每日在皇宫里只能见到那些宫人,还不曾见过旁的人。宫人都是呼之则来、挥之即散的,他下意识以为,底下这些人也是如此。
于是他忽然对着立于最前的官人大呼:“你过来!”
殿中顿时静默,数百人皆将目光放在李润珍身上。
辛明彰一怔,被李润珍喊到的曹规全也一怔。
曹规全与这位太子殿下对视一眼,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李润珍见他不来,又说:“你过来,你过来!”他有些恼了,爬到椅子上去,指着曹规全嚷嚷,“你耳朵聋了吗?叫你过来!”
四下皆惊,那些朝贺的使臣不知所措,很是尴尬。
“太子殿下!”辛明彰蹙起眉头,“奉吉,太子殿下累了,把他带下去。”
高奉吉俯首,方触碰上李润珍的手臂,李润珍撒泼地一屁股坐下:“别碰我,我要走,我要走!”
辛明彰怒道:“奉吉,带他走!”
高奉吉立刻把李润珍抱起来,快步往后面撤。
“诸位见笑,太子殿下昨日未休息好,是吾之过。”辛明彰赔笑。
曹规全有些不悦,板着脸一声不吭。他旁边的宰相张元熹也有些纳闷,不知太子殿下这是哪一出。群臣之中,只有太子老师雷孝德的脸霎时红了。
好在朝会很快又继续,暂无人提起太子殿下的事。
元旦朝会到下午才毕,百官相继出殿,辛明彰也从殿后出。行至殿外,高奉吉来说:“殿下,四位宰执求见。”
辛明彰叹了一口气:“这是来催我了。”
“今天是元旦,官人们还能催什么呢?大约是来贺新年的。”
辛明彰笑道:“贺新年?难道刚才在大庆殿贺得还不够吗?”说罢,她又觉得后怕,“太子回去了吗?”
“臣已经遣人送他回去了。”
“太子殿下在朝会上胡言乱语,一定要好好训斥。”
辛明彰来不及回去责备润珍,她要更衣在崇政殿接见四位官人。
屏风隔影,后臣不能相见;又有起居郎在侧,殿中所议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要被记录在册。
李祐寅到底是不放心辛明彰的。以往起居郎不必时时刻刻跟在君臣身边,官家有悄悄话,也可以请其出殿。然而自辛明彰听政后,这些个起居郎、内侍、宫女,时时刻刻都要跟着她。
她不能说错一个字。
“官家抱恙,皇后殿下监国,新年伊始,殿下要注意身子才是。”尚书右丞冯迎说。
辛明彰点头应:“官家好转,想必不日便能视朝,卿请放心。”
张元熹恭敬说:“今天是元日,本不该在今日谈国事的。不过臣闻西北战报,金宗烈身死,萧弼已是强弩之末。当尽快了结西北战事,安定民心。”
“相公辛苦,元旦里还要忧心国事。西北战况我已知晓,尚未问过官家意思。萧弼虽孤军奋战,可穷寇莫追,若逼得太紧,恐又酿惨剧。吾以为,平西不能操之过急,循序渐进最好。”辛明彰猜测着屏风外这些官人的表情,又说,“不过到底如何,还要等吾和官家商议过后,再复各位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