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他哝哝。
谢承瑢很不放心赵敛。
均州兵多将多,赵敛资历尚浅,任马步军都部署会不会受人欺负?如若有人不听他的话,又怎么办?谢承瑢一直觉得赵敛还小,他担心赵敛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心里如此想着,再回过头,就只有半片雪,还有光秃秃的树枝。
鸟从林子里冲出来,到云边就散开了。谢承瑢一颗心担忧不安。
“舍不得走呢?”彭六笑问。
谢承瑢如实道:“我担心二郎会被别人欺负。”
彭六说:“放心吧,其实叫他锻炼锻炼也不错的,不然将来去了珗州也不好做。”
“是了。”谢承瑢不得已往前走,“这条路总是要走的。”
*
春很快临,不到三月,延州的桃花全都开了。
韩昀晖到延州有段日子了。他是个勤勉的人,每日都泡在校场里,今天难得出来散心。
“照阳兄。”延州马步军副部署戚渊才从校场出来,见了他有些惊诧,拱手作揖。
“伯沉。”
戚渊见这些花,也来了观赏兴致:“今年花开得很早,照阳也爱看花吗?”
韩昀晖笑说:“忙了好几日,实在是疲惫得不行,所以想偷个懒。”
“延州是重镇,平日训练确实紧。你要是觉得累了,千万不要硬抗,多出来走走也行的。”
“是。”
二人在花间说笑,聊了约半个时辰。
恰在此时,李先遥提着腰带出校场大门,也被满眼的红花勾住了。他正欲上前,却在桃花间看见偷闲的韩昀晖。
韩昀晖在珗州时是神策军两厢都指挥使,而李先遥是擒虎军两厢都指挥使。本都是管军,但擒虎军比神策军略次,所以李先遥的职位也略次于韩昀晖。李先遥以为到了延州能与韩昀晖平起平坐,谁知韩昀晖竟牢牢压他一头,在军营里,他要听韩昀晖节制。
李先遥觉得自己比韩昀晖厉害,他是征过两次西州的将,再怎么样也是比韩昀晖懂战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官家要他做韩昀晖的手下,他心里很不服气。
“妈的,老子辛辛苦苦练兵,你他娘的在门口赏花?”李先遥咬紧牙关,转头就去和延州马步军都部署宋稷告状。
李先遥很爱在宋稷面前说韩昀晖的坏话。平日里最常说的是韩昀晖带兵开小差,这都是小事,且并没有什么十足的证据,每次都不了了之。可这回不同了,他亲眼见韩昀晖在门口赏花,荒废春光。这怎么能成呢?这一定是要罚的。
宋稷被他烦得不行,就说:“既然偷懒不去练兵,那就由你警告他一回吧。”
李先遥得了宋稷的命令,有了底气。他觉得单独警告韩昀晖还不够,他想当着全延州兵的面训他,最好叫韩昀晖无地自容,那才能解心头之气。
如此想着,于下午放饭前,李先遥挺直腰板把韩昀晖拉到诸军面前,痛斥道:“兵马钤辖何故废时赏花?弟兄们在校场里辛辛苦苦操练,你作为兵马钤辖,竟在外头赏花!韩昀晖,你凭什么?”
韩昀晖一愣,随后说:“我何时去赏的花?”
“自然是上午!是日头最烈的时候!我们在校场里汗流浃背,你倒悠闲,你是怎么做的兵马钤辖?”
底下士兵们果然在窃窃私语了,大约也是不满。
韩昀晖恼了,说:“我怎么做兵马钤辖,要轮到你李大将军来教?你知我看花,岂非你也想去看花,匆匆撞见,才来告我一状?!”
二人吵嘴,吵到后面竟然动手了。场面一时混乱,几百个人前来拉架,但拉架不成却演成了群殴。校场乱成一锅粥了,宋稷和戚渊过来,看见混乱不堪的校场,气得直呼:“一群蛮人!”
“放肆!一个个昏了头了?军营里是给你们打架的?!”宋稷冲上去拉走李先遥,骂道,“我叫你来做什么的?你公报私仇?”
“是他先打的人,他打我,难道我不还手?”
韩昀晖立刻反驳:“不是你先动手的吗?卑鄙小人,少在这儿信口雌黄!”
“放你的屁!”
宋稷气得不行,下令把韩昀晖和李先遥关禁闭,其他打架的人全部扣掉晚饭。
“军营乱纪,你们两个带头乱纪,无法无天!先关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李先遥觉得自己错了吗?当然没有。他被关在帐子里整整两天,心中怒火还是难以熄灭。这时又有人来拱火,说韩昀晖在帐子里骂他,他一气之下,竟偷偷出来,把韩昀晖的帐子给烧了。
韩昀晖险些被火烧死,他知道是谁做的,埋头就跑到李先遥帐子里去打人。
校场又乱成一团了,火光、骂声,像是锅里沸腾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