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半?那也才来了一个月。”赵敬琢磨良久,说,“均州不比珗州,你有哪里不惯?缺什么,都告诉我,我还能勉强替官人应付。”
“什么都不缺,大哥费心了。”
赵敬笑着说:“同虚还能叫我一声大哥,我很高兴。”
“哥,别说了。”赵敛打断他,“你什么时候动身去珗州?”
“五六天后吧。家里还有些事情没有清,我要忙一忙。”
赵敛道:“我会向军中告假,先来帮帮你吧。”
赵敬揪皱了自己的宽袖,说:“阿敛,我同你有话要说。你跟我来。”
兄弟两个到了小屋,确认无人了,赵敬才同他说:“阿敛,你为什么又和他走在一起了?你还没死心,你还要和他在一起?”
赵敛如实说:“是。”
“阿敛,你是不是糊涂了?你撞了一次南墙,还不够受的,还要再撞?你忘了他是谁的儿子,你忘了爹爹是怎么被人陷害致死的吗?”
赵敛也不想辩解。
赵敬见他这个模样,又急又恼:“谢家和我们家的关系是怎么样,没人比你更清楚。谢祥祯陷害了爹爹,谢承瑢是他的亲儿子,你为什么还能肆无忌惮地和他在一起?”
“谢祥祯是谢祥祯,谢同虚是谢同虚。”
“你倒是能拎得清,是不是‘爹爹是爹爹,你是你’?爹爹的仇,你忘光了?你一头扎在谢承瑢身上,把家仇忘得一干二净?”
赵敛说:“我没忘。”
“你没忘,你没忘还往谢承瑢身上撞吗?阿敛,难道你一点底线都没有吗?是不是要他把刀子捅在你身上,你才知道疼?”
“谢同虚没有掺合谢祥祯的事情,我没必要把那些牵连到他身上去。你也没必要。而且爹说了不要怪他。”
赵敬摇头:“诡辩!谢承瑢和他爹一样,都是无心之人。现在他对你百依百顺,将来你妨碍到了他,他又会怎么样?一人之心何以揣度,人心变幻莫测,不是你想怎么样,他就会怎么样的。如果你接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的愧疚心,我以为可以理解。”
“我不会利用他的。”
“你太相信他了,是不是他一刀捅死你了,你还天真地以为他心有苦衷?”
赵敛反问:“难道不是吗?”
赵敬怒道:“我真想打死你!你与谢承瑢这么多年没见,他现在是什么样,你根本就不知道!不管他从前对你如何,他是谢祥祯儿子这件事是事实,正因为他是谢祥祯的儿子,将来他做出和谢祥祯一模一样的事,也可以料想到。”
“不会,他当然不会做出那种事。”赵敛依旧这么说。
赵敬脑子里只想到一个词:烂泥扶不上墙。他想不明白,也想不通,这就是人鬼迷心窍了,怎么都钻不出来了。
他万分不解:“阿敛,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因为我答应过。”
“答应什么?”
“我永远放心他。”
赵敬急得团团转:“阿敛,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你了。你不怕他是利用你,你不怕他别有用心?”
赵敛叹了一口气:“他不会那样做。”
“爹是因为谢祥祯没了的,你应该要记一辈子。”
“爹是因为官家猜忌没了的,我一定会记一辈子。”赵敛反问赵敬,“是官家将爹爹关进御史台狱,是官家想要赐死爹爹,既如此,大哥憎恨官家吗?”
“恨。”
“长公主是官家的亲生阿姊,如今官家召大哥回京,你能不回吗?你恨长公主吗?你再恨她,也得回去和她复合。况我不恨谢同虚,我把他和谢祥祯分得很清楚。”
赵敬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恨谢祥祯,我会想办法让谢祥祯悔过。但谢同虚不一样。”
“他到底哪里不一样?你以为他在朝里这么久,还能像以前一样干净吗?”
“当然,他一直都是最干净的人。”
赵敬真是无话可说了:“阿敛,你迟早有一天栽死在这泥坑里。”
赵敛反驳他:“不是泥坑,大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会,自然也不会理解我的心思。”
“你别说话了。”赵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官家召我回京,我该如何是好呢?”
“官家召你回京,是想用我。”
“什么?”
赵敛认真道:“有威胁的才需要家眷作质,没威胁的根本不需要花工夫分神。官家心思缜密,不会多走一步棋的。他急召你回宫,一定有他的目的。”
赵敬心缓一些,道:“希望如此吧。”
赵敛又说:“与谢同虚之间,我有我自己的考量。我没想过算计他,大哥你也不要想着算计。他吃过你的亏,就不要再让他吃第二回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