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以前结实吗?”谢承瑢问。
“结实很多。”
谢承瑢说:“秦州风大,如果不结实,那就要被风吹跑了。”
赵敛不吭声。
谢承瑢又说:“秦州也很冷,冬天会冻疮。”
“那你冻了吗?”
“冻了,皮都裂开了,好疼。”谢承瑢把手给赵敛看,上面分明没有伤,可他还要说,“我最害怕冬天,背疼、手疼,哪儿都疼。”
赵敛过去看他的手,捂在手心里:“我这儿有好药,冬天用了就不生冻疮了。”
谢承瑢扭捏地说:“如果是二哥替我上,我会好过。”
他以为赵敛会顺着他说话,可谁知道赵敛回:“可我不是很想替你上。”
谢承瑢心咯噔一下,说:“我不是非要你帮我。”
他看赵敛一直不说话,就主动说,“我今天是同均州通判高适成喝酒的,他大约收了骆永诚的贿赂。我想,掌握了他,便是掌握了均州的文官。”
赵敛夸赞道:“很好啊。”
谢承瑢又说:“他会把我的话听进去吗?”
“你对他说什么了?”
谢承瑢把喝酒时的话说了一遍,赵敛听了,却不忙着说高适成,反而激他:“你把这些事儿都告诉我了,不怕我告诉别人?”
“我们不是答应过了吗?我永远放心你,你也可以永远放心我。”
“你推我上去,不怕我是在利用你吗?”
谢承瑢伸手腕过去:“我放心你,也心甘情愿被你利用。”
赵敛笑道:“你信我也就罢了,可不能被别人骗到。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军营,你不要说我们见过。而且,我不会利用你。”
屋子安静了,谢承瑢听到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他还觉得不甘心,今天就非要得出个结果来。生也好,死也罢,都见到面了,还能不把话说明白吗?他心里有亏欠,并不敢多强硬,于是再次示软道:“二哥应该别来无恙吧?”
赵敛反问:“你觉得呢?”
谢承瑢低头把手上的指环转了一圈又一圈,装柔弱说:“我欠你的,我会还上的,二……二郎。”
赵敛把谢承瑢推到到床里去睡,又脱了外衫,躺在谢承瑢边上,问:“欠我什么?”
谢承瑢胡编乱造,脑子里跳出来三个字:“欠你情。”
“你热吗?”赵敛觉得有点热,拿扇子来给谢承瑢扇风,“说到哪儿了?”
谢承瑢说:“说到欠你情了。”
“哦,”赵敛想起来了,“欠什么情?你怎么还?”
谢承瑢继续说:“就是欠那种情,我做牛做马给你还,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也给我摘去?”赵敛看谢承瑢额头冒冷汗了,脸色也极其难看,不敢再吓唬他,便说,“我不要月亮,也不要你还。”
“你什么都不要,我就还不清了,二郎。”
赵敛为谢承瑢擦汗,才发觉他叫自己“二郎”,就问:“你怎么不喊我二哥?”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喜欢我叫你二哥。”谢承瑢如是说。
“难道我就喜欢你叫我二郎?”赵敛扇扇子的手停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讨厌什么?”
“讨厌我?”
赵敛笑了:“不是,我说我讨厌你怎么叫我。”
谢承瑢真有些弄不明白赵敛的心思,反正就周旋:“二郎不行,二哥也不行,”他看赵敛飘忽不定的眼神,试探说,“我去死了,你就行了。”
“你说不过我就要死?你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我?”
谢承瑢干脆说:“我卖身给你,能不能还?”
赵敛无言了,躺在谢承瑢边上:“不能。”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真的想不到。我可以还你,下辈子还你,下辈子也能还你。”谢承瑢故意哽咽,“二哥,二郎,二公子,我就是想你不恼我,我还清你,而已。”
赵敛丝毫没察觉什么:“你说要还我,可又这么随意。我怎么信你?”
“我卖身给你。”谢承瑢又说。
赵敛语塞地发笑:“除了卖身,没有了?”
“除了卖身,还能有别的?我总得还你。”
赵敛皱起眉:“我要你叫我哥哥,能不能?”
谢承瑢一愣:“能。”但他就是不叫。
赵敛还在辛苦地为谢承瑢扇扇子,没等来一声“哥哥”,忍无可忍道:“谢大官人,难道我活该给你扇扇子吗?你总是问我一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答案的问题。我要你还,还给你扇什么扇子?还背你,还给你上药,好替你更衣,我是贱还是蠢?生疏了叫我二郎,说卖身要还我,你欠别人的,是不是也卖身还?”
“不是。”谢承瑢马上去抢赵敛手上的扇子,没抢过来。他说,“我给你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