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烧着了,睡着的小兵才反应过来:“走水了,走水了!”他赶紧把醉酒的守卫也叫起来,慌乱中,他看见程庭颐逃离的身影。
“你是何人?周贼!”那小兵大喊,“你哪里跑!”
程庭颐拔出手中刀,杀了这半醉胡乱大叫的小兵。
*
燕营内,金宗烈正在帐外和将士们喝酒吃肉,一大碗酒才喝完,有人来报,说军中潜入一个周廷的小兵,纵火烧了粮仓。
金宗烈一听,手中的酒当场倾洒而出。他旁边那个大将萧弼反应很大,直接把酒碗摔了:“他怎么进来的?”
场上所有人都静默了,那报信的小兵哆哆嗦嗦说:“我也不知……”
“难不成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里转出来的?凭空冒出来一个人,你说你不知道?!给我把所有的守门兵将全部押过来!”萧弼见周围人一动不动,又骂道,“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去救火啊!”
燕营乱成一锅粥了。这火烧得旺,加上今夜有风,把火星子往别处带,不仅是粮仓,就连周围的兵器帐、马厩也全都烧起来了。粮草损失惨重,不少马匹也被烧死,长枪烧的只剩枪刃与枪纂。
金宗烈一边急着救火,一边要逮纵火的周兵。他审问了守卫大营的兵将,这才知道狗洞的事儿。
“一个个改不掉的臭毛病!没得给你们吃,没得给你们喝了,要出去偷、出去抢!一日摸不得女人,就发了疯了,刨个狗洞出来?!是谁挖的?又有谁从狗洞中钻过?!”
这边才说要将钻过狗洞的士兵全部按军法斩首,那头就来报:“大将军,已经抓到潜入营帐的贼人了!”
金宗烈努力平复胸腔中的怒火:“把人带过来!”
夜里黑,火光照不太明人脸。
金宗烈拿着火把凑近看了,是一个灰头土脸、浑身沾血的青年。
这青年被烟灰熏得乌黑,但烟灰鲜血之下,明显是张眉清目秀的脸。再看这青年的眼睛,如此嫉恶如仇,丝毫没有一点柔情,像是在眼睛里镶了刀子。
金宗烈一下子就被这样的眼睛惊到了,后退半步,又拿着火把去照他。
“你叫什么名字?”
程庭颐淡淡说:“杀了我吧。”
金宗烈身边的将领们激愤说:“把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可金宗烈不理,他同身边人说:“周军是绝对不可能知道我军粮仓以及狗洞的位置的,只能是奸细透露出去的。给我抓到这个奸细,带过来!”他又问程庭颐,“是谁指使你过来的?”
程庭颐不望他,眼神飘到远处的大火。他看见象征着胜利的火光,他知道这一把火肯定能够烧退燕军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金宗烈发狠说。
程庭颐依旧神情淡淡:“有死而已,我怎么会怕呢。”
“哈哈!”金宗烈将火把丢给边上手下,赞叹道,“中原人的气度!好一个有死而已。”他绕着程庭颐转了一圈,叹道,“你是有骨气的人,我给你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怎么样?你在周人手中并无前途,来我大燕,我封你做防御使。”
程庭颐抬起眼来,不屑地说:“杀了我吧,我不做蛮夷的官。”
“大将军!这样的小人,如何能做防御使?何不杀之,把他的脑袋送去给周军,以此警戒!”
身旁将领纷纷提刀要杀,金宗烈却阻拦下来。他对程庭颐说:“我钦佩你的气节,既然你不肯归顺于我,我只能杀你了。我会留你一个全尸的。”
“大将军!”
“不必多言!”
有小兵过来报,说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像是细作,已经押过来了。
说罢,便有一青年小兵被带上来,手脚被缚,口塞臭布。
金宗烈叫人把他嘴中麻布取下,又问道:“是你将我军粮仓位置,以及狗洞位置泄露出去的,是么?”
“大将军现在问我,有什么用呢?”周廷细作痛快地说,“粮草已经烧光了,大将军还能拖多久?早早归还我三州,饶你们不死!”
“放你娘的屁!”萧弼狠狠啐了他一口,“是你东周的三州?!谁有本事就他娘的算是谁的!你们东周有本事,过来拿就是了!”
“萧将军。”金宗烈打断他,“不必说了。”
萧弼朝外面吐了一口唾沫:“粮仓被烧了,人也抓到了,细作也抓到了!这时候不杀,留着做什么?!他是细作,既然是不怕死的,招来我军有何益处?!不必废话,直接杀了就是!”说完就拔起刀。
“且慢!”金宗烈又拦下,“他二人也算是忠烈之士,不如留个全尸吧。”
萧弼在内心腹诽,讥讽金宗烈可笑的“仁义之心”,不过他还是听从军令,把刀收了回去:“怎么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