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阙台(189)

作者:谢一淮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李祐寅让她坐下,陪着她下完了这局棋。下棋时,不知是谁先提起了皇后,又让李祐寅不快了。

李祐寅说:“你也不必亲自去给皇后侍疾。现在娘娘也病着,你又要忙着娘娘,又要忙着皇后,是不是太累了?”

“妾身不累,”辛明彰拂过李祐寅的手背,柔声说,“长公主已进宫为娘娘侍疾,有她在,娘娘已经大好了。”

“是么?”李祐寅挑眉,“已经大好了?如何个大好模样?”

“能吃得下饭了,偶也能坐起来说说话,也能看书了。”

“哦,那确实是大好了。”李祐寅笑了一声,“千金的药吊着,再不好也不成了。”

辛明彰把棋子放进棋盒里,说:“官家近日多忧心,不如妾身替官家捏捏肩,官家稍稍宽心吧。”

屋外雨未歇,碧珠吊檐前。辛明彰轻捏李祐寅的肩膀,见李祐寅舒展眉头的模样,不由笑起来了。

李祐寅问道:“你笑什么?”

“我替官家高兴。”辛明彰捏肩的动作减缓,“等这场雨过后,珗京就要天晴了。既是晴天,又有何不乐呢?”

“雨过天晴?珗京的雨停了,明堂的雨可未必停了。”

辛明彰倾下身,在他耳边小声道:“官家不是已经将姚仁兴贬出京了么,又有何可忧?”

李祐寅幽幽说:“疥癣之疾何足为惧,心腹之患才最难安。”

“官家说的,是娘娘,还是赵太尉?”

屋外雨声渐响,又或是屋内呼吸渐弱。李祐寅本来还舒展着眉头,辛明彰话刚说完,他又开始皱眉了。

苜蓿阁内顿陷入死寂,李祐寅向上伸手,握紧了辛明彰的手腕。他把纤细的手腕牢牢扼在掌中,很快辛明彰就感觉到疼了。

有一声雷响过,辛明彰预感不妙,连忙说:“我失言了,请官家恕罪。”

李祐寅松开她的手,骤而讪笑:“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到是谁么?”

“官家!”辛明彰正要跪下请罪,却被他拉起来。

李祐寅轻飘飘道:“饭可以乱吃,话怎么能乱说呢?我什么时候把娘娘当做是我的心腹之患了?这是旁人说的,还是你自己胡说的?”

“妾身不敢!”

“那你刚才在胡说什么?是不是我纵着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乱说话了!”

“官家!”辛明彰欲要落泪,“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的错!”

李祐寅非常不快:“今日我同你说明白,我与娘娘就算有再多的矛盾,她都不会是我的心头之患!你知道么?!”

“妾身知道!妾身本就是罪人,承蒙陛下不弃,这才留在禁庭。妾身得了您的恩惠,此生此世又如何敢违逆您呢?官家,是妾身愚钝,请官家赎罪!”

李祐寅撇开她:“你跪着,反省好了再和我说话。”

屋外有脚步声近了,大约是来传话的内侍。

“韦霜华,你出去听听,让他不必进来了。”李祐寅和韦霜华说。

过了许久,韦霜华进来了:“官家,是齐州战报。”

李祐寅这才低头望向辛明彰,他看辛明彰眼里全是恐惧,便微笑着安抚她:“别害怕,来听听我的心腹之患。”

“齐州清平战报,叛国守将赵仕安已被赵敛斩杀,抛颅于城门下。叛军见此,军心大乱,雄略军顺利攻下清平县。大周禁军已入县内,屯兵其中,雄略军左右厢都指挥使周彦又派雄略军右厢第一、二、三军往邢州宛和县郊屯驻,欲破迎州妙兴。

李祐寅摸了一把棋枰中摆好的棋子,问辛明彰道:“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李祐寅牵着辛明彰起来,掸掉她裙摆处的灰渍,问:“你知道赵仕安是什么人么?”

“妾不知。”

“那是赵仕谋的族兄弟,是赵敛同祖宗的小叔叔。赵敛竟然手刃亲父的族兄弟,你说这个人可不可怕呢?”

辛明彰的双唇轻颤,她说:“妾以为,这不是可怕,这是杀伐决断。”

“杀伐决断?”李祐寅觉得可笑,“这算是什么杀伐决断?”

辛明彰说:“赵仕安是叛国的乱臣贼子,赵敛因国家大义斩之,怎么不算是杀伐决断呢。”

李祐寅冷笑说:“你高估赵敛了,他才十九岁,懂什么家国大义呢?无非是为了功名利禄,高官厚爵,家族名誉。”

“既如此,官家不如借此……杀了他。”

“我当然不能杀他。我不仅不杀他,我还要赏他,我要狠狠赏他。”李祐寅和韦霜华说,“传我诏书,我亲封赵敛为保义郎,就当是成全他的忠义了。”

“是。”韦霜华退去,苜蓿阁的烛火再晃。

辛明彰是有些不解,都如此忌惮赵敛了,为什么还要封他做正九品的保义郎呢?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她只能呆呆站着,听候李祐寅的任何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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