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六朝赵敛抱拳,赵敛也朝他抱拳,行礼之后,二人皆反握长枪于身侧。
恰有风起,吹拂红缨,赵敛扣紧枪杆,待号令起,猛然横枪挥上去!
他第一棒打得猛,彭六完全没料到上来就是如此简单的扬头暴击。他立刻伸杆挡掩,枪杆竟然被赵敛打得弯曲,很快弹回去。
赵敛借回弹的力转身,并不给彭六留下任何反应机会,瞬时扫他的腿!彭六反应极快,即刻下挥枪,跃身跳起,打开枪杆。赵敛的枪刃划过尘土,刻了半圈,下腰回枪,反握在腰侧。
彭六已经有些喘了,他擦干额上的汗,继续把枪横过来。
于赵敛而言,比枪与驭马相像。驭马,须试其上限,量其下限,比枪亦如此。赵敛以为,比武,武在下,慧在上;守为下,攻为上。方才赵敛已经试完彭六的下限了。
彭六见赵敛迟迟没有进攻的意思,提着枪要砍过去。
枪杆子刚要下来,赵敛旋即挥枪遮挡,再一脚踢向彭六的胸口!
彭六一惊,马上向后躲闪,可赵敛立刻收脚,转而再用枪击打。尖刃瞬时划破彭六的脸颊,血如珠玉般倾洒,飞落在地。
赵敛在血珠未落地之前,三转回枪,再挑枪杆,旋枪进膛。
枪刃未及身,彭六忽转身过来,横劈长枪,打退赵敛。
校场的风越来越大了,吹得彭六和赵敛都燥热。彭六的碎发进嘴里了,他随意吐了一口,说:“真是诡计多端。”
赵敛不屑与他多言。彭六功夫确实好,尚未试到上限,但赵敛不想再同他试了,试得越久,彭六只会更野蛮。
第三回 合便只有枪杆相接之声。风呜咽不止,枪杆破风,屡次击撞,几乎要把人也震裂!似有风壁将二人困住,枪枪相击、拳脚相抵,难解难分。赵敛没有彭六强壮,硬比力量决不敌,他险些被彭六逼出比武台,胆战心惊地再回来,彭六的血已经热起来了。
“来!”彭六高呼。
赵敛掀枪再与彭六相击,彭六越打越猛,压得赵敛完全抬不起头。赵敛心里急,下意识要用枪击打彭六头部,想置他于死地。可枪靠近彭六的那一刻,他又生生把枪抽回来!
这是比武,不能伤人。赵敛想着,回身躲避彭六的枪,最后一手回马枪破开防线,用力将枪纂捅在彭六的腹部!
风止。
枪纂差一点就刺穿彭六的甲衣,而彭六的枪还悬在赵敛头顶。
“回马枪?”彭六坦然笑了两声,“不愧是寇家枪,我见识了。”
赵敛轻轻刺中彭六的腹甲,锣声响了,胜负已经出来了。
这一场是赵敛赢。
赵敛抱拳说:“多谢赐教。”
他往台下走,突然听见彭六快步朝他奔来。他蓦地转头,彭六的枪正直直往他头上打!
四周战鼓忽擂,赵敛抽枪挡击,彭六的枪几乎要压垮他的枪杆。
“比完了!”赵敛怒斥彭六,“这会儿还想打,你想违反军令?!”
彭六冷笑:“我要跟你真真正正地打过,不靠你那些心思!”
赵敛用力推开他:“你不服输吗?”
“我是兵,你也是兵。兵与兵,别靠那些谋略!”彭六吼一声,“来!”
赵敛握紧手中的枪,怒而斩向彭六!
枪十字而对,互相发力,赵敛脖颈上青筋暴起,浑身血液都要沸腾。他额头的汗大颗滚落,浸在衣领。
“靠所谓巧力,只能赢一回,不能赢一世。”彭六说。
赵敛把枪往下压一寸:“我不靠所谓巧力,也能赢你。”
战鼓阵阵,如雷大作。
赵敛的虎口已经被枪磨红了,他盯着彭六深邃的眼眸,甚至能从中看清自己不甘的模样。他知道彭六要说什么了,彭六说:“太尉之子。”
“我是我,我不仅仅是太尉之子!”
我是我,没有被分到神策军、想自己去神策军,也不过是为了“我是我”。赵敛用尽力气摁下去,彭六的枪杆随即裂开一道纹。
战鼓忽停,彭六的枪竟然被赵敛生生折断!
彭六的手一松,两截枪摔落在地,滚到赵敛脚下。
“你输了。”赵敛把断枪踢回去,“我不靠所谓巧力,也能赢你。”
“二郎有魄力。”彭六抱拳,“我叫彭六。”
赵敛抱着枪哝哝说:“我叫赵二。”
*
马试放在下午,赵敛得空休息片刻,现在就蹲在校场外的帐子边揉手。他的手掌心红得真跟炭一样,还疼,火辣辣的疼,快疼死了!他这辈子都没使过这么大力气,也没跟这么壮的汉子打过。狠话都放了,要赢不了,真是丢人丢到均州去。
赵敛还在自嘲,看来自己是相当有潜能的,那个彭六比他都大一圈,这都能赢,还不能进神策军?要是不能进,他真能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