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河大惊:“你……你叫我什么?”
“老娘见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岂会连雌雄都分不清?”阮娘爽朗地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就莫要在我面前装傻了。”
苏平河嘴角抽了抽,自知无需再遮掩:“阮娘果真火眼金睛。”
“放心。”阮娘熟稔地揽住苏平河的肩道,“阮娘我也不是那些爱说三道四的长舌妇,姑娘若有难言之隐,阮娘自会为你守口如瓶。”
“我确实身不由己,”苏平河不太习惯被陌生女人这么亲昵地揽着,下意识退开几步朝阮娘作揖道,“还望阮娘就当作不知此事。”
“这番做派倒确有几分书生气。”阮娘见她退开,不甚在意地掩唇笑了笑,“此事就此略过,咱们谈谈曲子的事吧。”
苏平河心里舒了口气,开始与她谈判:“我没空在此处停留太久,便长话短说了。我想要按一首曲子一百两的价格给你。”
一百两其实也是苏平河随便喊喊的价格,她不太清楚云夜楼的利润,想着反正自己是无本万利,就算阮娘还价也能接受。
没想到阮娘竟然欣然同意了:“成交!但有个条件,曲子必须达到《水调歌头》同等效果。”
这就同意了?
看来是自己喊价太低了,苏平河暗恼不已,但话既已说出口便是覆水难收,遂点头道:“我会另寻机会去云夜楼找你,今日与友人相约在此不便多言,就此告辞了。”
阮娘目送她离开,嘴角挂着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意:“倒是个妙人儿。”
苏平河又穿过人群往厢房走,没想到竟听到了一桩奇事。
“香江街上那个姓金的恶霸你们听说了没?”
“听说他昨日一大早就被拧断胳膊扔在了大理寺门口,身侧还留了一叠写满罪证的状纸呢!”
“我怎么听说他整个右臂都被砍了,大理寺还没来得及提审就已经重伤不治了……”
“这种败类死了也好!多少清白姑娘都毁在他手里了!”
“这回也不知道是哪位江湖好汉在替天行道……”
“要替天行道早替了,我瞧着是那姓金的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这才遭了报复吧。”
“有道理,那恶霸横行多年,也是个惯会看人下菜碟的,因此从来也不曾踢到过铁板……但听说前几天,那恶霸竟不知死活地看上了一个官家小姐,那小姐的家人岂能善罢甘休?”
苏平河听在耳里,一方面觉得出了口恶气,一方面又觉得意外。
她哪里会有家人去帮她出气?难道是楚怀夕?
真没想到楚怀夕这小子这么讲义气,苏平河笑容满面地推开雅间的门,打算向楚怀夕道声谢,又想到周书越在旁边,不方便谈论此事,只好又生生忍住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楚怀夕见她回来,赶忙招呼她坐下,“这是特地为你点的休宁松萝茶,恰好放凉了,快尝尝。”
苏平河端起茶盏,见茶汤绿明,香气高爽,不由赞叹道:“好茶。”
周书越见她神色享受便问:“上回给你的‘暗香’可喝完了?我又制了种新茶,改日再给你一些。”
“多谢夫子。”苏平河报以微笑,眼神又移到了高台上唱起评弹的先生。
苏平河本人是苏州人士,对于能在书中听到乡音感到十分惊喜,听得很是专注。
楚怀夕诧异道:“你从前不是说听不懂评弹吗?怎么今日听得这般入神?”
“啊……”苏平河搪塞到,“最近没事学了点,感觉还蛮有意思的。”
“这唱的是什么内容?”周书越也不太能听懂,好奇地问道。
“这首评弹名字叫《姻缘错》,讲的是有个夫子私恋女弟子,遭世人不容,郁郁而终,女弟子未婚生子后遁入空门,忍痛将孩子送走,后来这孩子中举做官,庵堂认母,复姓归宗的故事。”楚怀夕解释道。
苏平河不解:“夫子和女弟子相恋为何会遭世人不容?”
“夫子为人师表传道授业,如何能觊觎弟子?若天下传颂,人人效仿,岂不是乱套了?”
楚怀夕说罢,又朝向周书越问:“周夫子,你会恋慕自己的弟子吗?”
周书越啼笑皆非:“我的弟子都是男子,有何可恋慕的?”
“若有女弟子呢?”苏平河不自觉地捏紧了衣摆,顺着他的话问道。
“不会有那一天。”周书越想也没想就开口道,“楚生说得不错,为人师表,确实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苏平河眼里的光微微黯淡了些许,随即又无所谓地笑了笑:“夫子说得是。”
是她糊涂了,她这样的处境,哪里还敢生什么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楚怀夕却是在心里暗自乐开了花,连茶都多喝了好几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