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议事结束,所有都统都离开营帐,苏平河赶忙跑了出去:“段长暮,你听我说,绝不能让项指挥使带神弓营去送死!”
段长暮见她神色凝重,语气急促,心里也跟着掠过了一丝慌乱:“你梦到过?”
苏平河点点头:“若按此计,大军拼死搏杀,最终不一定会败,但神弓营却再也回不来了……”
段长暮的眼底彻底被黑暗所笼罩。
其实在他向来阴暗的心理看来,战争的牺牲在所难免,他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神弓营,就下令改变战略。
神弓营的离开,不仅仅是为了截断敌军后方,还为了能吸引敌军的部分火力,本就是一石二鸟的计策。
梁军不好对付,想要从他们手上赢得胜利,齐军肯定要扒掉一层皮。
神弓营的人又何尝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远赴敌军后方的?
他不可能如苏平河一般妇人之仁。
但,他又不忍心苏平河为此焦虑痛苦。
“军令已下……”他在良久的沉默后终于还是开了口,“神弓营也不可能因为贪生怕死就退居二线。”
苏平河怔了怔。
她知道段长暮的意思。
军令如山,如何能朝令夕改?
更何况,对整个大军来说,神弓营的牺牲也太微不足道了。
可是,她一闭上眼睛都还能想到跟自己朝夕相处的神弓营战士们,叫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
“段长暮……”苏平河低下头,缓缓开口说,“我理解你……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我也是神弓营的一员。”
段长暮的眼底忽然闪过了一丝怒意:“你说什么?”
“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她昂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
段长暮怒火中烧,无言地凝望着她:“你是在拿自己威胁我?”
苏平河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会是威胁?我只是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们罢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出了事,我会怎么办?”
段长暮忽然拽住她的胳膊,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勃然怒意,连声音都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惊惧。
苏平河见他动怒,心底反而一阵柔软,她软乎乎地扑过去抱住段长暮:“我知道你为我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都不知道,我最怕死了……”
“你会保护好自己?身受重伤卧床一月不起的难道是我?”段长暮被她的投怀送抱弄得怒气全散,只好无奈地跟她讨价还价,“你就乖乖在我身边待着,哪也不许去,我会提点项逸,叫他务必小心。”
苏平河知道他固执,也没再继续与他争辩,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段长暮……等战事结束了,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现在不能说吗?”
“现在不能说。”
她还没有军功在身呢。
段长暮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好,我等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别来无恙?
战事一触即发,刻不容缓。
大军平日练军百日,只为等这一刻。
段长暮骑在马上,面前是集结完毕的三十五万大军。
鲜明的旗帜在旷野中猎猎成风,将士们身上黑亮的铠甲在冬日的暖阳下闪闪发光,盾牌长枪整整齐齐地罗列着,每个战士的脸上都写满了坚毅和激情,呐喊着要为大齐万死不辞!
战鼓隆隆,号角阵阵中,段长暮横刀立马。
“将士们!梁贼今日来犯,吾当何如?”
“杀梁贼!杀梁贼!杀梁贼!”
段长暮朝众人举杯:“吾愿与众将士共赴国难,护我万里河山!”
“护我万里河山!”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将士们,今日,纵一去不回,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苏平河远远望着他,不觉热泪盈眶。
从前在课本中读“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时,她并无太多感触。
到今日这一刻,她身处其中之时,才能明白这其中的滋味。
此刻的段长暮,浑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此刻的大齐军队,也都同样熠熠生辉!
她似要将这一幕永远刻在脑海中一般,贪婪地望着人群中的段长暮,心跳跟战鼓声一起轰隆作响,血脉沸腾。
战前动员完毕后,整军就要正式出发去往前线了。
苏平河也不再有机会能与段长暮单独相见。
扶光又被安排到了她的身边。
“没想到兜兜转转,你又被他派来保护我了,咱们这缘分还真是不浅。”苏平河朝扶光弯起嘴角,随手倒了杯酒递给他,“扶光,我敬你一杯,祝我们大齐旗开得胜,也祝你前程似锦。”
扶光对她的怪异行径早已见怪不怪,不假思索地接过酒杯就仰头饮尽了杯中酒:“属下也恭贺二少爷和少主,苦尽甘来,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