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由头打发了吧。”段长暮的声线毫无波澜,但却森冷至极。
项逸猛地抬头看向他,只觉得他周身气场凌厉骇人,显然不容人质疑。
“属下遵命!”项逸赶忙拱手应道,“只是……不知苏校尉究竟是何来头……还请侯爷明示,属下将来也好注意一二。”
段长暮黑眸微眯,神色平淡:“他是相府的公子。”
项逸闻言心里一抖,难以置信地看了段长暮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属下知道了。”
“他向来心软,处置那高天寒的时候,莫要叫他知道。”
“……是。”
项逸回去以后,将段长暮的指示跟刘志武说了一遍:“高天寒虽然暴戾好斗,但在神弓营这些年也并无太大过错,听侯爷的意思也没叫咱过分处置他,你找个由头请他走人吧。”
刘志武自然不情愿:“人家好不容易才做到校尉,哪肯说走就走?”
“那不然怎么办?谁叫他不长眼伤了相府的人?”项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相府的人就了不起吗?”刘志武颇为不服,“他那么厉害,干嘛还来参军?干脆在京城做他的少爷不行吗?”
“相府的人要不要紧我不知道,但你是没瞧见安定侯那要吃人的眼神,我可不敢说半个不字,你要是不情愿,自己去找他!”
项逸说着也火气上头,一甩袖子就离开了刘志武的营帐。
刘志武一脸茫然地看着被项逸摔得直摇晃的门帘,长叹一口气,唤人将高天寒喊了进去。
“就是这么个情况,”刘志武大概说了一遍来龙去脉,“你今天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吧。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想为难你,该给的抚恤我都会加倍给你……”
“凭什么?!”高天寒怒目圆睁,“真没想到安定侯也是这般胆小怕事之人!一个丞相的孙子算什么?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
“少说几句吧。”刘志武叹息道,“所以谁叫你射出那两箭的?你在营里这么多年,不知道射人战马会有什么下场?你该庆幸他只是受了重伤,要他真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军营?”
高天寒眼底一片猩红,恨意滔天,却又无处宣泄:“死就死!干脆一起死了拉倒!我这就去跟他拼了!”
刘志武一把拽住他:“你先看看他营帐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在守着,再说这些大言不惭的话吧!”
高天寒终于冷静了下来,认命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第三百二十一章 没人瞧见吧?
壮硕如牛的铁骨硬汉就这么无助地蹲坐在自己面前,刘志武有些于心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别难过了,就算不在军中,拿着一大笔抚恤金,你回乡也能过上好日子……”
高天寒却压根听不进这些话。
他呆坐良久后沉默地出了营帐,什么也没收拾,独自走出了大军营地。
背影寂寥,又似乎充斥了千言万语,无人去问,也无人愿问。
他环顾四周苍茫的夜色,终是毅然决然的往更为西北的方向迈出了自己沉重的步伐……
—
是夜,段长暮果真避开众人闪身进了苏平河营帐。
苏平河刚洗漱完,仰着干干净净的小脸问他:“没叫人瞧见吧?”
段长暮有些无语:“谁能想到我堂堂一军主帅,竟深更半夜做出这种事……”
苏平河没有接话。
事实上,她还有些紧张。
其实算上在现代的那二十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谈恋爱,看着此刻近在咫尺的段长暮,她有些不知所措,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营帐中昏暗的烛火在两人身上都映出了朦胧的光感,照得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发红。
段长暮慢慢朝她走过去,拉她坐到床边:“白天太匆忙,你可还有什么是想对我说的?”
苏平河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小声问:“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慕容绿水有二心?”
段长暮点点头,深深凝望着她:“我相信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恶意,但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平河闭了闭眼,慢慢跟他说:“我从前喝醉酒时曾跟你说过,我能预知未来……你记得吗?”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喝醉酒的时候,苏平河确实说过一些胡话。
段长暮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苏平河继续说:“无论是会试的那几道策论题,还是慕容绿水的叛变,都是我梦中出现过的画面……我从前没有跟你细说,是因为我觉得你不会相信。”
段长暮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指腹比起从前在京城养尊处优时多了一层薄茧,心里莫名生了些许不忍。
“你说,我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