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平河是叮嘱过方蝉衣千万别将她的事告诉段长暮的,但方蝉衣根本忍不住。
能忍到今日扶光亲自发现他,已经是极致了。
此刻,他正板着一张脸站在段长暮的营帐中。
段长暮向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俊脸上,也是难得地挂上了一丝错愕。
“方大夫?”
方蝉衣面无表情地朝他行礼:“方某见过安定侯。”
段长暮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和不安:“你怎么会在这?为了谁而来?”
“侯爷觉得,方某是为谁而来?”
段长暮倏地站起身,急切地看向方蝉衣那双带着隐隐不悦的眼睛:“他……也来了?”
方蝉衣冷笑一声:“不知侯爷说的是谁?”
段长暮听他这般阴阳怪气的口气,心里也闪过一丝不悦:“方大夫知道本侯说的是谁。”
“若侯爷指的是我家公子,那方某无可奉告。”方蝉衣见他神色焦急,反而拿起了桥。
扶光在一旁急得不行,赶忙单膝跪下认罪道:“启禀少主,是属下失察,苏二公子早在一个多月前已经进军营了……”
段长暮瞳孔猛地震了震。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在何处?”
“就是带领虎季军往前线运送粮草的那名校尉……如今,在神弓营……”扶光硬着头皮又加了一句,“身受重伤的那一位……”
段长暮的身形肉眼可见地晃了晃,来不及披上狐皮大氅就往营帐外走了出去。
扶光一路跟着,心里懊恼不已。
望舒在半道瞧见他们,也莫名其妙地跟着走。
“出什么事了?”
扶光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段长暮步伐极快,望舒已经许久没见他这般神色凝重过,只敢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神弓营的守卫远远瞧见几人神色匆匆地往这边来,为首的还是安定侯,都吓得如临大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机灵点的赶忙就去请项逸出来主持。
项逸很快迎了出来:“侯爷来得这般着急,可是有要事吩咐?”
段长暮的眼底已是一片猩红,伸手揪住项逸就没头没脑地问:“他人呢?”
项逸一头雾水:“不知侯爷要找谁?”
扶光赶忙补充道:“就是受了重伤的那个苏校尉!”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怕你生气
项逸似是一时间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段长暮会忽然要来找苏平河,还带着这样骇人的表情。
呆愣片刻后,他才问下属:“苏校尉去哪了?”
“回指挥使的话,苏校尉被楚姑娘带出去散步了,半刻钟前去的,应该快回来了。”
段长暮闭了闭眼,沉声问:“那他的营帐在何处?”
项逸虽然满腹疑惑,但也不敢质疑段长暮,赶忙摆出引路的架势:“属下带侯爷过去吧。”
段长暮跟在他身后,面上看不出太多变化,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个多月来,苏平河竟然就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若是他在喝鱼汤的那晚多问上几句,或是在她进神弓营的时候多关注一些,是不是早就能见到她了?
“这就是苏校尉的营帐。”项逸的声音响了起来。
段长暮的脚步顿了顿,很快便掀开营帐门帘走了进去。
一股药香混合着某人身上特有的薄荷香气扑面而来。
几乎是那一瞬间,段长暮心底的某处就被人狠狠揉了一把,过去的记忆排山倒海般将他吞没,万千心绪叫他忽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紧张感。
他慢慢走到营帐中的桌案边,看到纸上浮现出来的熟悉字迹,眼角忽然微微发胀,酸涩不堪。
他伸出手去触摸那些已经干涸的笔迹,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苏平河伏案写卷宗的身影,心里又痛又麻,几乎叫他喘不上气。
她怎么一声不吭地就来了边疆?
来了,却又为何不愿见他?
苏平河勉强绕着营地走了半圈后,体力就支撑不住了,她此刻又累又困,只想赶紧回营帐躺下睡上一觉。
却没想到自己营帐外围满了人,她莫名其妙地问人群中的林叙白:“大伙儿怎么都围在我的营帐外面?遭贼了?”
林叙白刚来不久,此刻也是一知半解:“我只知道指挥使也来了,瞧这架势,里头好像的确出了什么事,你快进去看看吧。”
苏平河心里有些发慌,赶忙沿着人群给自己让出的一条道往里走。
门帘刚一掀开,她就听见自己脑子轰隆一声,下意识想要转身避开。
“有胆量来参军,没胆量见我?”段长暮一双凤眼微红,死死盯住她问。
是她熟悉入骨的低醇嗓音,隐隐带着勃然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