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从明处走,再怎么也不如传讯的鹰快,所以,此时,唐时玥跟孟以求,还蹲在大牢里。
两人倒真没受什么罪。
这些衙役都认识她,一进来就跟回家了一样,这个说,这是我的铺盖,福娘娘别嫌弃,先这么坐坐……那个说,这杯子是干净的,福娘娘喝点水。
唐时玥含笑谢了,与孟以求一人捧着一杯茶,两人就坐在一间牢房里对着喝。
孟以求叹道:“也不知会怎么样!她毕竟姓晏啊!”
唐时玥道:“你是傻还是蠢?”
她冷笑一声,“踏犁、种痘、水泥……这许多事情无不利国利民,如今圣驾北巡,你以为他没事儿逛着玩儿的?他是为了这个天下!察吏安民、安邦维稳,诸如边关军事、民生经济种种……这些才是头等大事!我这会儿正站在风头浪尖儿上,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与我对上,圣上都会护着我!”
孟以求一怔,唐时玥续道:“当然了,我说的是明面儿上,但毕竟‘孩子看着自家的好’。所以如果圣上真的眼瞎,心疼这两头毫无大局观的蠢驴,那么,他以后自然会暗地里收拾我。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头顶的甲十一微微敛睫。
这个草头县君,吃了亏也没学乖,这几句话对圣上大不敬,且明晃晃揣测圣意,他当然得记得清清楚楚的报上去,送她一程。
第285章 阳谋对阳谋
唐时玥知道他们无处不在,但是那又如何?
她是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真的有人看不明白,本来以为晏良筹和晏亭月是特例,如今发现并不是,孟以求也不明白。
这种年代,不能跟信息爆炸的年代比,他们如果没有接触过这方面,不懂,也不奇怪。
看孟以求被她训的一脸委屈哒哒,唐时玥无奈的拍拍他肩:“对不起,我迁怒了……好了,孟二,别生气了,等出去请你吃好东西。”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孟以求哭笑不得。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我知道,我放下那种话,会给你招来麻烦,我一定不会这么说的!”
“你还好意思说!”唐时玥又有点冒火:“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胡说八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将来要怎么去长安城做生意?”
孟以求委屈的道:“你不是可以当唐潘安么?”
唐时玥:“……”
她想了想:“也是。”
她就有点高兴了:“到时你就说我是唐时玥的哥哥,没准儿,我可以走你那种花蝴蝶路线呐?”她跟他商量:“咱们到时就这么分,丑的、胖的、老的,全都归你,好看乖巧的小娘子我来招待……”
孟以求:“……”
他现在不想陪她蹲大牢了怎么办?也太欺负人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狱卒不时的跑进跑出,跟她们说说外头的情形。
忽然有脚步声急匆匆而来,晏良筹进来了,一照面,他就一揖到地:“舍妹冒犯了,还望县君勿怪,我这就送县君出去。”
唐时玥挑了挑眉:“官司未判,未还我清白,怎么出去?”
晏良筹道:“官司自然要判的,只是县君乃五品命妇,县令怎么能随意拘押?我马上送县官回去梳洗换衣,待明日再上堂听判。”
他姿态放的极低,几乎拿出了奴才的架势。
唐时玥懂了。
他这是准备把她悄悄送出去。
这个时候,她要是执意不走,就由受害者,变成了将皇上的军,蓄意滋事了。
可要是走了……
她不在大牢里,百姓的围堵就变的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他也可以说一切事情都是晏亭月做的,而他,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救她了。
这孩子还挺聪明的,想出这种叫人左右为难的阳谋,把自己撇的挺清的。
但又不够聪明。
他怎么就不想想,如今百姓围堵,若是为福娘娘张目,那叫感恩,无可厚非,但如果师出无名,那就成民变了!真要是逼的圣驾返回长安,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皇上是绝不可能允许事情这么定义的。
相比之下,他的清白,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在意。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孩子与晏亭月,也没那么兄妹情深么!他独善其身的时候,可是非常的理所当然呢!
唐时玥嘴角挑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站起来,慢条斯理的道:“晏郎君,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儿。”
他道:“什么事?”
唐时玥微笑道:“小孩子打架,本来是小事情,但要是打的厉害了,那就变成大人的事情了……大人们善后还来不及,谁还会耐着性子,去问你们是非曲直,断个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