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龙问过吞天海是如何到陆行渊的手上,知道是陆晚夜所留,他一反常态地和陆行渊聊起陆晚夜。
多数时候是他在问,陆行渊回答,他问的频率不快,等了解了陆晚夜的一生,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黑夜里,他们二人坐在院中,清冷的月光洒在桌面上,浓郁的酒香也盖不住满腹的心事。
白飞龙侧坐在阴影里,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在半明半昧的光晕中,他的眼神透着沧桑和疲惫,仿佛是经历了千山万水,看尽人世浮沉。
“吞天海曾被我放入传承之地。”白飞龙微微扭头,月色落在他身后,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声音格外低沉。
陆行渊不自觉地坐直身体,白飞龙的意思是他的父亲进过传承之地,而且有可能不止一个。
这些传承彼此相连,里面不仅有功法,还有三人的计划。
白飞龙轻敲桌面,哑声道:“你的父亲很了不起,因为他已经接触到了真相,所以他的死亡是必然的。”
陆行渊瞳孔骤缩,白飞龙这句话比他从无尘口中知道是陆晚夜引导了狩天计划还要惊讶。
他的父亲真的非死不可吗?
“这个世界的规则比你想象的还要严苛,想要瞒天过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没有做到,但你的父亲好像成功了。”
白飞龙看向陆行渊,即便逆光而坐,他灼热的视线也让人难以忽视。
陆行渊被他看的心里一紧,就听见他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落在他耳边:“你的身上有东皇钟的气息。”
在陆行渊接触过的人中,提到东皇钟的都不曾见过东皇钟,他们对它只有名字,只有传说。
而白飞龙是第一个说出东皇钟气息的人,他的语气笃定,毫无动摇。
陆行渊突然发现眼前坐着的这个白飞龙不似白日的那般温和,他此刻正义凌然,不怒而威。比之白日,更沉稳也更沧桑。
陆行渊想到进入死寂之地的陆泽,神情一肃,难不成白飞龙和陆泽一样,也被什么压制了?需要特定的时间或特定的地点才能摆脱?
“我和他不一样。”白飞龙看穿了陆行渊心中所想,有些悲伤道:“你此刻面对的是第二个我。”
开弓没有回头箭,白飞龙决定跟着陆泽二人前去闯荡后,就没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将来。因为他们三个人心里清楚,他们走的是一条绝路,不成功便成仁。
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变故来的那么快。他们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它”。
最先被盯上的就是开启计划的陆泽,从他开始便是一系列的奔溃。陆泽很快也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没有慌,反而利用自己吸引视线,让白飞龙去走了另一步险棋。
白飞龙重回传承之地,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那本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但谁也没想到触及到根本的后果是毁灭。
白飞龙见证了上古的灭亡,天道大刀阔斧,毫不留情,众生泯灭,万物归于尘埃。
天道只留下一点火种,混淆他们的记忆,让一切重新开始。
陆泽他们的计划就此中断,仙的时代来临了,而那些传承被天道卷入秘境,不让世人窥探。
“天道维持秩序,也是无形的囚笼。”白飞龙神情哀痛:“它会抹杀所有触及到真相的人。”
所以白飞龙才会说陆晚夜的死亡是必然的。
不过陆晚夜没有束手就擒,他以东皇钟为棋局,引导了一场狩天计划。这场计划完美地符合了天道想要抹杀他的心,所以天道乐见其成。
但让天道没有想到的是陆晚夜在这层棋局下又布了一盘棋,参与狩天计划的人将会在他死后,成为第二张棋盘上的棋子,这一次没有下棋的人,每个人即是棋子,又是棋手。
他们维持着棋盘的平衡,知道一样的秘密,当天道要追究的时候,所有的矛头都是指向陆晚夜,可陆晚夜已经死了。
死人不会泄露秘密,第二张棋盘形成闭环。
在这个闭环内,一直在跟着父亲的引导往前走的陆行渊成了最突出的存在,但巧合的是他身上有东皇钟的气息。
这种气息相当于一种保护,会让天道无法看清他触及到了什么。
看不清就不能做判断,他成了唯一的漏网之鱼。
白飞龙不禁感慨,他甚至在心底升起微弱的希望,眼前这个孩子说不定真的可以去撼动那个真相,让一切浮出水面。
白飞龙的话让陆行渊沉默良久,在这一切的布局中,他不禁想到了无尘。
上一世的无尘死于入魔,亲手屠杀师尊,挚爱,此前陆行渊一直觉得是六欲天魔诀的原因,现在想来却更像是触及到了不该触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