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现在就是天杀的渡边博子啊!”沈佳欢指着电影中的女主角,“这倒霉蛋比我还倒霉!谈了这么久才知道自己的恋爱是因为别人开始的!”
噢,沈家骏想,这部电影的旋转木马中,姐姐找到了她的座位。
“那你对藤井树在医院里睡觉还有印象没?”
沈佳欢一愣:“什么玩意?有这剧情?藤井树不直接在家里昏过去了么?她什么时候在医院里睡觉啊?”
明扬记住的剧情,对常人来说如此微不足道。
沈家骏紧蹙着眉,心里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眼前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变换着,终于来到藤井树在医院里睡着的片段。
音乐响起,藤井树追着病床的父亲向前跑,跑到一片自己从未遗忘的白光中。打开门的一瞬间,记忆中的少年忽然出现在了门后。
沈家骏下意识查了这首歌的名字,叫《Frozen Summer》
他越过姐姐的睡颜,抬眼看向窗外。
落单的麻雀只余一道利落的剪影,天边已是绵长的黄昏。
第20章 罩子
沈佳欢是一个很神奇的人,神奇到一生中碰上这样的人都算大开眼界。
出生时,她就围绕在一堆显眼包里。几个沈家哥哥来看她,为妹妹为什么不带把而大吵一架。
再长大些,小仙女决定在百岁宴上感受一次抓周。结果地上铺了本子车子票子华子,她想了想没啥喜欢的,抓着沈家哥哥的导弹模型大流口水。
三岁时,弟弟出生了。
这个弟弟不哭不闹过分安静,和做姐姐的三秒内就能大闹小区形成鲜明对比。他看上去很笨,一双眼睛总能恰到好处地盯着某一个角落,一盯就盯很久。
再长大些,再长大些。
沈佳欢的记忆力出奇好,她甚至怀疑自己就像七老八十的灵魂被迫装进婴幼儿的身体,随着阅历提升一步一步长成正常人类的样子。
没有物欲,没有太多追求,不明白所谓虚荣到底该用在哪个地方才合适。好像出生时就落入命运的怀中,无需为任何事争取,只要给自己留一口活气走到终点就行。
弄不明白的事很少,目前为止只有“家人”的概念弄不明白。
无论活到哪个岁数,无论做出多么违背常理的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只有那小小的世界一直还在那里。
“欸,啊,哎哟,”沈佳欢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放到哪儿了?”
“睡得香吗大姐,”沈家骏长叹口气,“放完了都。刚老妈打来电话,让咱俩自己解决伙食。”
“……你哭了?”姐姐问。
“……你瞎?”弟弟答。
弟弟的确哭了。
沈佳欢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沈家骏的泪痕,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她的记忆中臭屁精只在爷爷面前哭过,其余时间就像间歇性面瘫,眼角抽个两下表示自己配合气氛。
《情书》有这么感人?
还是说这小子早恋了?
“你想吃什么?”沈佳欢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咱俩去小吃街看下?”
“等等,”沈家骏抽抽鼻子,“我跟康文打个电话。”
“他放学了?”
“……嗯,”男生叹口气,“我看他能不能带点吃的回。”
只有没谈过恋爱的才会瞎了眼地拜托谈恋爱的带饭——拜托,你想饿死你自己?康文接电话时已经站在河边的公园里了,连腾一只手接电话都费劲:“家骏?什么事?”
“哪儿呢?”
“河边公园。”
“……你瞬移?”
可不嘛,康文想。陈与想一出是一出的,刚还说在小吃街吃点什么,转眼又说河边公园的卤菜味道一绝……旅游景点的卤菜哪可能比民众菜市场的卤菜好吃?脑回路压根就不正常。
“那你愉快,”沈家骏扭动着生硬的脖颈,“别把包忘了啊。”
“嗯,”康文也很自觉,“我可能回得晚。”
沈家骏知道康文的“回得晚”也没多晚,他那斯斯文文的家教从不允许小孩八点以后在外乱晃,如果是女性,大概连晚上出门的权利都没有。
越长大越发现,自己和沈佳欢有多么会投胎。
省城的夜色如同一场又一场切割,将繁华和荒凉放进不同的罩子里,笑看人类在其中穿行。南方是很难天黑的,天越黑,灯光越亮,人越疲惫,越是出现在人很多的地方。
这条小吃街没有俊逸胡同口的大,都是老省城人摆的摊,主打一个你爱吃不吃爷不在乎,几乎没有任何赚钱的积极性可言。
“跟你说个事,”沈佳欢等在铁板烧的摊位前,“我打算申请学校的交换项目,以后回家的时间就很少了。”
“嗯,”沈家骏正在挑鱿鱼串,“去哪儿?”